青羽卫算是皇家的私卫,入夜之后与金吾卫一起负责巡检全城。一个娃娃脸的侍卫拦住司空,检查他的腰牌,询问他出街的理由,听说是大理寺少卿在京畿衙门询问案情,摆摆手放他过去了。司空虽然没有被人为难,但被这么一打岔,之前伤感的情绪也都散了,满心的索然无味。也是,世道不安稳,谁的日子不艰难?也没见别人都成天哭哭啼啼的。他好歹还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儿家,能挣工钱,家里还养着几只鸡,隔三差五能吃几个鸡蛋呢。司空正在对自己进行阿q式的催眠,就听身后的街面上传来一阵急如骤雨般的马蹄声。大晚上的这样跑马,一般人是做不出这种事的。司空忍不住回头张望。就见黑漆漆的长街尽头,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夜深沉,星月不明,这时代也不流行装路灯,司空看不出什么,暗暗揣测大约是青羽卫或者金吾卫的人。这样跑马,约莫是出了什么事。司空就往路边靠了靠。万一人家有什么要紧的公事,纵马踩死了个把人也是没法追究的。他可不想当这种冤大头。一队骑士从他身旁疾驰而过。司空恍惚看到当先一人大氅翻飞,所骑的马匹也似乎要比其余人的坐骑更为神骏。这些人一阵风似的过去,过了一会儿,又有马蹄声朝着来路跑了回来。司空诧异的不行,他偶尔也会在夜晚宵禁之后往返与衙门和梧桐巷,从来不知道这条街上大晚上会这么热闹。说不定跟广平王造反的事情有关……司空正嘀咕,就见前方一人坐在马上,手中另外牵着一匹马,竟然直朝他过来了,快到近处的时候喊了一声,“你可是在京畿衙门做事的司空兄弟?”司空警觉地收住脚,“我是。尊驾是……”骑士翻身下马,牵着手中马匹朝他走过来,“在下是国公府的侍卫,我家小公爷让给你送马匹过来。”司空有些懵,“小的不认识贵府上的小公爷……”他一个穷丁,跟国公爷那种阶层的人简直是十八根杆子都够不着。侍卫似乎笑了一下,“我家小公爷就是刚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他让我给你传话,明日午时前,到大理寺来见他……哦,马匹到时候牵过来就行了。”司空愣了一下,还想再问问详情,那侍卫已经翻身上马,匆匆一抱拳就跑了。司空,“……”司空牵着马想了一会儿,决定明天一早先回衙门里问一声,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叫去大理寺,万一算他旷工可怎么办,那可是要扣钱的。司空骑马回家。自从回了西京,这还是他头一次骑马,颇有种神清气爽之感。骑马果然比两条腿走路要舒坦。然后司空想到了另外一个更实际的问题:马是活物,得喂。就好比借了富二代朋友的宝马车出门兜风,还回去的时候总得给人家加点儿油……他又要破费了!司空顿时肉疼的不行。这个月的薪水还没发,他口袋里的铜板已经没剩下几个了……马儿晚上是要喂一顿的,问题是家里也没养大牲畜,从来没有备着草料。他喂它吃点儿什么好呢?司空苦着脸摸了摸光滑的马鬃,“我能喂你菜叶子拌谷糠吗?”马儿不耐烦地打个响鼻,哒哒哒地往前跑。司空长吁短叹了一路。转天一早起来,司空照例先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然后剁了鸡食拿去喂。他牵回来的那匹马就拴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司空见它虽然饿了一夜,但看上去还是挺精神,稍稍放了心,从它身旁路过的时候,忍不住安慰它,“等下出门,我先牵你到车马行去吃一顿……那种地方肯定有草料。”枣红马甩甩尾巴,没有搭理他。司空喂了鸡,回去收拾好自己,就见顾婆子已经做好了早饭。一锅糙米粥,自己蒸的炊饼,还有两碟小酱菜。酱菜都是顾婆子自己腌的,切了细细的丝盛在粗陶的碟子里。司空陪她一起吃饭,商量要不要请个人回来帮厨。顾婆子快六十了,精神还行,就是有些细致活儿做不了了。听司空又说起这个,顾婆子就摇了摇头,“家里能有多少活儿,我一个人在家也是闲着,还没到动不得的时候呢。”“怕你累着。”司空说:“我的衣裳都是你做,家里还有一群鸡鸭呢。”“不给你做给谁做?”顾婆子一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就显得格外明显一些,“家里也没个别人让我做……得啦,这些事情,你个大男人家的,就别操心了。”她和司空一样,都是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处久了,两个人倒是处出了几分家人的感觉。有时候司空有事回来晚了,顾婆子还会在灶上给他留一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