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老师是好人,那是对你好,我是陌生人,请陌生人进家里是很危险的。你看我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叫花子,叫花子会偷东西。”
女孩抬起头,直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那你以前在哪里?就在街上走来走去吗?”
“对啊。”
“偷东西吗?”
“偷过,不偷就饿死了。”
“那你今天晚上不要偷了,我有吃的。”她扯掉手套,放下书包,从里面找出三小包苏打饼,“你喜欢吃这个吗?”
胡琛接在手里,没有拆,他就地坐了下来,手臂搭在膝盖上,想把脸埋进去。女孩又从书包侧袋里拔出保温杯,摁开盖子,呼呼地往里吹起,然后欣喜地笑了,“还是热的,给。”
胡琛握住保温杯,拇指调整了一下位置,杯壳上立即出现一块黑斑,他摆动拇指擦了擦,黑斑变成了拖痕。
这时,胡琛隐约听到什么东西被搬动的声响。女孩蹑足走出门,马上探回头来说:“老师在家的,他在阳台上。”
胡琛慌忙走上前,关掉了灯。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女孩在一片漆黑中说。
“那更不行了。弄不好,我连这里都待不下去。我跟你不一样,跟别人都不一样。这里已经很好了。”
女孩像大人那样叹了口气。他们走回角落,胡琛摸黑扯了两片纸箱,一人一片,垫着坐了下来。北边有微弱的路灯光穿过气窗,在地上投下两个长方形的亮片。
“你家在哪儿?”
“山海间那边。”
“喔,那很远啊。为什么不回去?”
“……考试考得不好。”
“那样就不回去了?”
“我妈说,考不好不能回家。”
“那是气话呀!哪能当真呢?”
“我知道。”
“嗯?”
“她总是这样说,‘别回来了’,‘去死了算了’,总是这样说,一天说好几遍。那我就听她的。”
“她现在肯定急死了,满大街找你呢。”
“让她找吧。”女孩顿了顿说,“明天考英语,英语我能考八十多分,明天我再回去,她会开心的。”
“唔,也是个办法。但是,在这里待一个晚上要感冒的。”
“我穿得多。你怎么没感冒?”
“我啊,我刚刚治好,咳嗽一个多月,吐血了,差点死掉。”
“我不会死的。”
他们就这样轻声细语地聊了许久。胡琛问她从哪儿走过来,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父母是做什么的。他始终觉得不妥,女孩的安危倒没什么,可要是在这里被人找到了,误会他猥亵或者诱拐儿童,恐怕不好说清楚。
有一会儿没说话,他发现女孩似乎在打瞌睡,脑袋往下一冲,马上又弹起来,抱着膝盖的手臂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