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手续都办妥了。
该走了。
却无法就这样离开的,他还要去向她告辞。
他前往崇政殿求见,冯凭坐在榻上,声音平静道:“流程都办妥了?”
李益说:“办妥了,只是最后来同娘娘告辞。”
他以为她很平静,好像和往常一样,直到抬起头时才发现她脸色有些憔悴。半个月没见,她瘦的多了,原本圆润的面颊清减了很多,几乎显出骨骼的轮廓来,下巴也变的尖尖的,眼睛不知道多久没睡,有点发红,眼底明显的青晕。瘦的几乎不像了她。他那一刻,心感到非常难受了,心脏好像被人攥住了捏紧,嗓子里也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他连关切问候也已经说不出了。
她柔声说:“今天就走了吗?明天就不来了吧。”
李益无言以对地点点头。
冯凭说:“这样也好。”
她声音像绷紧的弦:“别站着,坐下说话。你这是现在就着急着走吗?”她招他来自己身边:“坐这儿。”
李益往她身旁的脚蹬上坐了。
她道:“辞官了去哪?还留在京中吗?”
李益低声道:“还没想好。兴许在京中,兴许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
冯凭道:“真羡慕你,我也想跟你一起去。这宫里呆久了,没什么意思,闷得很。”
李益道:“那你随我走吧。”
冯凭苦笑道:“我能去哪,我哪也去不了。我剃了头发当姑子去差不多。”
李益握了她柔软的双手,抬头面对着她,道:“我不放心你,我辞了官,你怎么办?你是怎么打算的?”
她声音有些颤抖,笑着,眼泪却有点出来:“我能怎么打算,就这样呗,你走了,他也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也没什么,就跟以前一样。你还担心我会受苦吗?”她笑:“我在这宫里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人人敬畏仰视,我哪能吃什么苦?除非自己非要多愁善感矫情。我不会受苦的,你放心罢,我只担心你。他是皇上,你得听他的话,不能违拗,否则就是忤逆。辞官吧,你不主动辞,他接下来也会找你的麻烦,不够你我头疼的。反正先避过这一阵的风头。”
李益道:“宫中的富贵又能有几日呢,我怕他会伤害你。他对你一直有敌意。”
冯凭道:“那你也帮不了我,你留在这,只会加深他对我的敌意。”
她伸手抱了他,将他揽进怀里,袖子笼着他的脸。她心想:这是他们第二次分手了。虽然没有说分手,但本质还是分手。
明知道他一会就要走了,但她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不会走,直觉里总认为他们不会真的分开。她这么爱他,他怎么走的了。他们是彼此深爱,心紧在一处,不是露水姻缘,流水和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