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喝下清茶,气愤道:“你自小就是这样,你弟弟喜欢什么,你就要争什么,他三岁的时候朕给他摘了一朵花,你都要给他抢去!”
皇上直眉怒目。
司洸神色如常,浅笑道:“父皇还记得这种事?儿臣那时候也不过是稚童,如今早已心智成熟,再不会做这等幼稚的事。”
“若说争抢,那也是瑾王不懂事,偏要来抢儿臣的女人。”
司洸想起自己幼时,三岁启蒙,学君子六艺,挑灯夜读、鸣鸡起舞,但不管做得多好,父皇母后也觉得他理应如此。
司湛身体不好,打雷都能将他吓得生病,他稍微咳嗽两声,就被父皇母后抱在怀中。
年幼的他很嫉妒司湛,总是抢司湛的东西,连司湛的药,他也要抢来喝上两碗,他心里才觉得舒服。
但懂事之后,他知晓权力为重,天家亲情可有可无,便不再争那一星半点的父母之爱。
皇上冷笑一声,“你心智成熟,看不出来人家郎才女貌,郎情妾意?”
司洸抬眼盯着父皇,听父皇说两人“郎情妾意”,他压低眉弓,沉声说:“江家二姑娘对瑾王无意,她与儿臣两心相许。父皇若是不信,召她来一问便知。”
皇上皱着眉头,脸上纹路也深深皱起,“两心相许?你之前和你母后,为了要不要选江家女为太子妃的事情争执过数回。你真以为这皇宫里有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的?”
敖公公蹲在一旁捶腿,“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出去端茶的冯茶籽见风头不对,对舞姬耳语了几句。
舞姬扭着水蛇腰进来,蹲在皇上身旁,帮着敖公公一起捶腿,她嗲声嗲气地说:“皇上息怒,殿下只是一时糊涂了。”
皇上看了一眼舞姬。
他挥手对司洸道:“别再来烦朕,滚。”
司洸跪在原地,垂眸,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中的情绪。
他盯着地毯的云纹,燥火在胸口一簇接一簇地燃烧。
半晌,他双手攥紧拳头,再次磕头道:“父皇明察。儿臣真心实意爱慕江家二姑娘,求父皇成全。”
皇上踩着龙靴站起来,一脚踢在他的肩头,“朕让你滚,是想放你忤逆之罪一马,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
“皇上请息怒!”皇后冲进殿中,跪在司洸身前,挡住还要再踢的皇上。
司洸肩膀闷痛,他咬紧后槽牙,眸中暗色翻涌。
他的手腕被母后紧紧捏着,母后冰凉的夹套和她温凉的手掌死死拽着他。
皇后凤眸含泪,连连求情,也拉着司洸一起求情。
司洸漠然地咬着牙,随母后一起磕头。
前生,他做了十几年皇帝,除了江神聆早逝是他心里唯一的痛,其他事事顺心。
他早唯吾独尊惯了。
如今重生一遭,事事碰壁,谁都要与他为难,想求娶自己前生的妻子,也困难重重。
实在叫他憋火。
皇上坐回暖榻上,看皇后泪眼朦胧连连告罪,他怒火稍熄,“皇后,管好这孽子。”
“再这般胡闹,朕废了他。”
皇后第一次听皇上说要废了太子,脑内轰鸣,红唇哆嗦着:“臣妾定好好管教洸儿。他……他午宴时为皇上庆贺,多喝了几杯,酒后胡言乱语,这才冲撞了圣上。臣妾会好好罚他,让他日后再不敢胡言。”
陆珈谣跟随皇后一起来的,皇后命她等在殿外,她听到皇上要废太子,内心震惊不已,急忙冲进殿中。
皇后见陆珈谣进来了,更是紧张,她怕她说错话,低声道:“和淑,你退下,此事与你无关。”
陆珈谣径直走过来,跪在司洸边上。
她侧头看向司洸,司洸挺着脊背,即使身上有未干的茶水,肩上沾在茶叶,也依旧丰神俊朗。
他的剑眉星目无声地垂着,鼻梁挺直,浅红的薄唇抿着不甘的弧度。
桀骜不驯,高大英武,矜贵冷淡。
即使殿下一脸不悦,她也看得心花怒放,虽不知道殿下为何惹怒了皇上,但她坚定地支持他。
“殿下若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情,也是为了皇上着想,请皇上原谅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