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下,心里默念着他刚刚问的那句问话。
做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心里都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我只好无奈地笑笑,“也没什么,今晚难得没什么事,就自己一个人开车到处转转,不知怎么的就开过来这边了,想着这么久都没过来,就干脆下车走走。”
“哦……”陈波没有多疑,手里的电筒晃了晃,“可是这儿前边没有路了,只能往回走。”
是啊,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为什么还要执着往前?
往回走,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所以,为什么不把所有信息重新整理出来,从头梳理一遍?
“梁太太?”陈波又连连呼唤了我几声,我才回过神来。许是见到我神情有些疲倦,又关切地问上一句:“您累不累,要不要去我家歇息一下?”
我摆摆手,“不用了。我过会儿就回去。”
“那行儿。”
说话间,我也开始折身往回走去。陈波也是很贴心地给我打灯。
“你们现在还住在这边吗?”我随意地寒暄几句,好让氛围不至于尴尬。
陈波点点头,“之前搬出去过,不过现在孩子都长大了也不在这个城市工作,一年到头回来也没多少时间,我就和老婆干脆又搬回来了。”
“这边确实挺好的,安安静静,环境也还好。”
“那可不嘛。城市里虽然是繁华,可终究啊,那节奏太快了。人上了年纪,总是想过上平和一些的日子。”
忽然间,陈波的神色有些犹豫,好像在纠结什么似的。可最后还是开口问了:“对了,那个……梁先生还是没有回来吗?”
我的眼里难掩落寞,可还是摇头回应。
陈波眼里也闪过一丝同情,微微地叹了口气,徐徐道:“那天在玫瑰园外边,我碰到一个男人,看着那身形打扮,我还以为会是梁先生呢。”说着说着,陈波突然笑了,“那时候我还大大声地喊梁先生,谁知都没有反应。果然是我认错人了。”
我笑了笑,“梁宇那样身形打扮的男人,还是挺多的,认错了也没什么出奇。”
“是啊,不过要在这里碰到就难免会奇怪一些。地方偏僻不说,知道的人也没有多少,况且那玫瑰花园也荒废这么久了,里头也没什么可看的。可男人偏偏就站在那里,好像在回忆些什么,自然地我就想起了梁先生。”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脚步不禁一顿,停了下来。
暴露(三)
大概是知道我此次过来目的还是想看看这个曾经繁华过、漂亮过的玫瑰园,陈波让我在原地等他一下子,几分钟后我就看到他手里多了一串钥匙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
“其实这里的环境还好,只不过现在人烟确实也稀少,早就没有当年那副繁华的模样了……想当年这里的地皮可是一方难求呀,如今都不值钱咯。”
我垂眸,轻笑了一声,低声说了一句:“早几年还可以卖个好价位。”
当年也是因为这个不算理智的商业决定,我差点就被董事会罢免出局。若不是当初有王鹏出手相助,或许现在我既保不住这个地方,也保不住梁氏总经理这一位置。
陈波碎碎念地感慨着,并没有听到我苦笑的那句话。自顾自地拿出铁锁的钥匙,“咔嚓”一声,解开了玫瑰园的锁,好像也解开了我尘封的记忆。
推开门的那一刻,哐哐啷啷的声音,仿佛将记忆身上的泥土抖落那般……
我跟随陈波的脚步走了进去,靠着他手电筒那微弱的灯光,尝试着寻找记忆里最初的模样。
如今,我已嗅不到满园的玫瑰花香,听不到藏在深处的虫鸣声,也看不到五彩的闪闪灯光……明明这里的一切早已不复当年,可即便是枯萎的一草一木,还是轻而易举地牵动了我内心最美好的那根弦。
晚风阵阵,玫瑰花香早已被淡淡的野草气味掩盖,往事一幕幕地如走马灯般回放,所有的过往都历历在目……
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我也才十六岁,当时领着我走在前头的还是十八岁的梁宇。
脚下枯叶沙沙作响,犹如时光机穿梭回流的声音。
我还记得那日的月光跟今日一样,也是那么明亮,梁宇就站在我身旁,一边给我介绍那些他精心栽培的玫瑰花,一边跟我倾诉这里对他而言的意义。
渐渐地,从梁宇的话语中,开始出现了一位不可或缺的人。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梁宇口中的那个“他”是谁,我也没有仔细问过。可是后来我慢慢地就知道,这个“他”、梁宇最好的朋友,就是赵如兰的儿子,许宁远。
“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会跟我最好的朋友过来这里,就连那些玫瑰花都是他教会我折的。据说那是他爸爸传授给他的‘独门秘籍’,所以他折出来的玫瑰花和一般那些又有些不一样……”
“他爸爸以前是花农,这个玫瑰园本来也是他们家的,只不过后面生意不好,经营不下去,当时他妈妈在我们家干活,就有过来问我们家要不要将这里盘下。我妈瞧着他们一家三口也怪可怜的,就游说我爸将这里买了下来,后边因为家里的花农伯伯退休了,便又请了他爸爸给咱们家打工。没多久,他们一家就搬进来了梁家,那也是我第一次认识他。”
“他没搬进来之前,我的生活都是很无聊,每天都是按部就班地被安排好,上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做各种各样的练习题。从来也没有人关心我是否开心,也没有人在意我到底真的喜欢什么,直到遇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