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头一回这么迫不及待地往老宅跑,自从情人节那天回去闹了一场,基本都没回过了,想来老太后如今应该也该寂寞了。
做戏始终要全套,不管我对老太后的怨念有多深,在外人眼里我还是一个听话能干又孝顺的好媳妇,我还特意兜了一大个圈买了她最爱吃的西饼还有几盒进口的新鲜水果。
浮现(下)
十来分钟后,红色的宝马车缓缓停在了梁家的老宅前。
这老宅已有些年份,据说是梁宇的太爷爷留下来的。单看这规模和占地面积还是能够感受到当年梁家的盛世。
只可惜,岁月终究会无声地将这一切夺走。
即便如此,我想还是会有不少人还是对这样的家庭趋之若鹜,这多少都是人人艳羡的生活,但是他却似乎毫不在意。
如今的老宅虽不至于残破不堪、穹顶洞穿,可到底不复当年奢华的模样,加之现在住在里面的也没有几个人,没了人气的老房子是掩不住荒凉与萧条的。
这样的季节,大门前的庭院应该是鸟语花香的岁月静好,如今即使有佣人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杂草丛生,可也只剩下几棵老树在苟延。
记得当初嫁进来的时候还有几只喜鹊停在那儿,媒人大姐当时还说这是好兆头,喜鹊临门,好事好运好福气,夫妻日后肯定和睦恩爱。
想来真是讽刺。
一晃数年。
现在老树盘曲交错的树枝上落着几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乌鸦,不时发出阵阵粗哑的鸣叫,叫得让人不禁裹紧身上的大衣。没一会儿,那几只乌鸦忽然展翅飞起,掠过天空,逐渐消失在远方。
我熄掉了引擎,半落下的车窗外,还停着一辆棕色奔驰商务车。瞟了一眼车牌号,直接把车窗关上。
我觉得有些讶异,按理来说,这车的主人不多敢来这里才对。
没一会儿,屋里头走出几个保镖打扮的男人,围在中间的那个便是国舅爷。
远远看去,不认识的还以为是什么王室贵族出门,画面实在既滑稽又好笑。
尽管隔着个挡风玻璃,可我还是看到他的神色不太安稳,目光躲躲闪闪的像是怕会碰见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都如此紧张,一点都没有往日在公司里张牙舞爪的嚣张模样。
和这样的人做对手,莫名觉得拉低了自己的身价。
老房子容易给人阴森的感觉,这并不奇怪,更别说这屋子死过的人也不少,自然老死病死的、意外死的都有,而且当家的人如今又已失踪多年。
梁宇曾经说过他舅舅是个很迷信的人,平日里没少劝他姐姐搬出去,老说这房子阴气重,只是他姐姐一直都不听劝,所以姐弟俩基本没什么事都很少约在老宅里碰头,今天他突然光临,想必跟公司股份的事八九不离十。
真心感叹这老头耐力果然是可以,真的像是苍蝇那样阴魂不散。小的没有下落,又在打大的主意。
我虽从来都不信神灵妖魔这一说法,倒也理解别人对这些事情的恐惧,毕竟害怕这种地方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只是他这架势和神情,还是显得过分了。
比起阴气重这一说法,我反而更加怀疑,这老宅对他而言是不是藏着有些不可告人而又瘆人的秘密,所以才让他如此不安。
推门下车,那几个保镖像老母鸡护崽那样赶紧围了上来。
我伸了伸脖子,打趣着说:“今天是刮什么东西南北风竟然把堂堂付先生刮过来了。瞧这阵势多气派呀,一点也不输天子南巡啊。怎么,这梁家老宅就这么危险?付先生。”
付海听到我的声音,视线穿过那堵人墙,见到是我,挥手让几个保镖走开,冷眼将我重重地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梁家的风水越来越不好想来真的跟你脱不了干系,看看你这张毫无血色的脸,真的觉得晦气。”
我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那还不是日夜为了公事家事操劳嘛,实在是分身乏术……”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故意咳嗽了几声,付海立马捂着鼻子往后退去,尽显嫌弃。
“我哪能像国舅爷那么好本事,每天只管翘着个二郎腿随便晃晃,就能白白捞那么多钱,又养那么多人。”
“你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梁宇失踪的这几年,如果没有我在背后支撑着,帮你应付董事会的那班人,你方槐能有现在这日子吗?”付海皱着眉头不悦地质问我。
“我当然没有不感激您的意思,我只是真心感叹您是上等人,跟我这种下等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罢了。”
付海又是一脸喜悦,眼睛像钉在了头顶上地回我一句:“你知道就好。”
“是啊,都几十岁人也不用愁吃穿,没钱了就巴哈着亲姐姐讨口饭吃,讨点钱花,真是自在,让人羡慕不已。”
我知道他最恨别人说什么,哪些话是他最禁忌的,我便特意挑那些来说。
我咂咂舌连声感叹,看到付海咬牙切齿地等着我,鼻孔都快张到眼底下,朝我无能地怒吼:“方槐!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你别得意,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对于这种屁话,我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如果真有这本事何须还要迟早那一天?今天就可以了。
付海走到我身旁,压低了声音像是警告那样跟我说:“我相信一句话,在这世上,只要人是活着,就必然会有阴暗的那一面。尤其像你这样出身的人爬到现在的社会地位,更是。”
又是这种带着阶级身份的话,我可真是听得耳朵都起茧。带着几分厌倦的表情伸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