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上)
不知坐在这里多久,只觉得四周静得连杂草摆动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晰。
半明半暗间,街灯已经燃起,遥望路上的一切逐渐消失在无尽的灰暗暮色里。初春的夜里,吹过的一阵风、吸进的每一口气都是夹带着冰霜,而希望像个孤独的灵魂漫无目的地飘走在这荒芜僻静的道上,行人一个喷嚏仿佛都能将它吓得支离破碎。
梁宇失踪后的第三年,我曾在咖啡厅的一本诗集里看到过一句话:“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
本以为是矫情的一句话,可随着真相一点点地浮现,我却发现这是一句实话,一句残忍的实话,恍如我此生的判词……
世上最痛苦的事,大概就是尚不懂得爱,却早已无声地沉沦在其中。
我至今仍不确定当初梁宇那句话究竟有几分真情实感,又有几分漫不经心。我唯一能确定的便是,我牢牢地将那句话刻在了心里,如烙印般难以抹去。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无意的一句话足以改变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两年后吧,我在圣博中学等你。”
圣博中学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既熟悉又感到陌生。熟悉是因为名校总不缺人知晓,遥远是因为我的条件根本难以抵达。
我抚摸着那已残旧得发黄的教科书,即使保管得当,可终究敌不过岁月的蹉跎。翻开第一页,“圣博中学”四个字映入眼帘,透过孩童稚嫩的笔划,还有背面稍稍凸起的纸面,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决心。
那是我此生第一个梦想,即使这个梦一直被我藏在深处,可还是抵不过被人发现。
“你在写什么……圣博中学?方槐,你该不是想考圣博吧?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水平,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想法。”
一瞬间,在场听到的人都纷纷目光默契地朝我看来。
即使那时候琪琪已经离去,可在这个病态的地方里,一个琪琪离开,陆续也会有新的琪琪进来。
说话的人是一个胖子,平日里大家都喊他“大胖”,至于真名我并不清楚。前阵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成了个孤儿,就被送了进来。大概是因为长得胖,平时说话又尖酸刻薄,所以院里头也没人愿意跟他讲话,像他这样的人,若不是赶上了身形的优势,说不定也不知道被人欺负到什么情况。
我瞪了他一眼,一个身影忽然间将我笼罩住,两根手指稍稍一捻,轻而易举地便把书从大胖手里抽了回来递到我手上。
“关你屁事。”王鹏一贯冷漠的语气一字一字地从我头顶闪过。
我抬头看他,那双狠厉的眼睛明是没有什么情绪,可就是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大胖嘴角动了动,可到底还是害怕王鹏,讪讪地转身就走。
看热闹的那群人也因为王鹏的出现,连连把视线收了回去。
在福利院的日子里,自从遇上王鹏之后,我的生活因为他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