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他们迎来了元旦假期。孟听雨知道对于这次的假期,秦渡计划了很长时间,她知道被人临时放鸽子是一件多么恼火的事,所以在元旦前,她连着加班了快一个星期,才终于挪出了三天假来。她现在每个星期都很忙,跟馨铃公司那边签了合同,每个月都要给出构思图,这是她的兴趣爱好,她不想放弃,不管多累,晚上她都会将自己乍然出现的灵感记录下来,努力都是有回报的,她现在的创意,每个季度都会被采用那样一两个。从馨铃公司这边得到的收益,她都会存进另外一张卡上,这张卡不到非常时刻她不会动用。除此之外,她给董曼当助理也很忙。每个星期都会抽空过去社里一趟,有时候晚上坐在书桌前会扛不住突然睡过去,等醒来时都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虽然很忙,但收获特别丰富。像繁锦这样的通讯社,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去,很多人即便有实习的机会,最后转正的几率都是小之又小。她跟秦渡在一番“争论”之后,由她胜出,最后选择的旅游地点是海岛。大概是两人恋爱后第一次旅游,秦渡计划周详,什么都安排好了,也不会出现突发事件,两人下飞机后,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浪袭来,这个时节的海岛自然不比夏天那样炎热,可舒适的二十多度的天气,让备受低温“折磨”的两个人都同时舒了一口气。秦渡很早前就让助理订了离海滩很近的一套联排别墅。孟听雨一边惊喜于院落竟然有游泳池,却也一边感慨,“就我们两个人住,会不会有点太空太大?”“怎么会。”秦渡哑然失笑,“这样更安静些,我不太喜欢住酒店。”“也行。”孟听雨认真点头,像是说服自己一般,自言自语道,“反正我们也就住两个晚上。凑合凑合吧。”秦渡被她认真自言自语的神情可爱到。听她一本正经地说“凑合凑合吧”,真的很有意思。可能也只有她会认为来海边度假住别墅一件凑合的事。她与旁人向来都与众不同。两人放下了行李休息了一会儿后,便手牵着手出门,为了充分感受到在海岛的快乐,孟听雨在看到秦渡的计划时,从他手中抢过钢笔,郑重其事地将两项改掉。开车。这点她直接打叉。对此她振振有词:“海岛天气这么舒服,开车多没意思!骑小电驴!”秦渡震惊:“小电驴?”她叉腰:“是的,你没看过电影吗,在环岛时骑小电驴才是正确姿势。”秦渡:“……我应该不会。”她得意:“我会!!”秦渡:“。”请做饭阿姨。她重重打叉。她斜看他一眼:“秦先生之前不是说过在国外的时候自己经常下厨吗?骗我?嗯?”秦渡:“……行。”当然是心甘情愿当煮饭公。秦渡早就让人买了电瓶车停在院子外面,孟听雨可算找到了可以全方位碾压秦渡的技能,她戴好头盔,很大气地将另一个头盔扔给他,拍了拍后面的座位,“上来吧,放心,我超会的,不会让你摔跤。”秦渡忍着笑意坐在后座,又出声故意道:“我可能还是会有点怕。”孟听雨扭动车把手,很酷地回头,“那你可以抱着我,但最好不要尖叫。”秦渡没客气,立马伸手环住她的腰身,紧地她连声抗议,“你要勒死我啊?”“出发吧孟卡丘。”他发出命令。孟听雨被他逗笑,发动电瓶车,嗖地一下冲了出去。蓝天白云,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微风舒服,阳光也不刺眼。秦渡突然觉得,果然在这种时候不适合开车。两人来到了附近的海鲜市场。秦渡有轻微的洁癖,站在市场门口还有些犹豫。比起他从前的从容镇定,他现在这模样更令孟听雨喜欢,她拉着他的手,笑嘻嘻地说:“不然你就在门口等我,我进去买,真的,我做了功课的,买海鲜还是要在这里买。”秦渡做着挣扎。最后还是咬咬牙牵着她进了带着浓重海腥味的市场。两人就像是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妻,看什么都新鲜,买了不少海鲜,等两人都提着袋子从市场出来时,才考虑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饭这件事……重新回到海边别墅。两人分工明确,秦渡来处理海鲜,孟听雨按照食谱来下厨,这也难不倒她。厨房是开放式的,一抬头还能看到落地窗不远处的海岸线。秦渡一开始动作还比较生疏,但他领悟能力强,没一会儿就熟练上手。等他将海鲜都处理好后,孟听雨正在炒鱿鱼,他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趁她没注意从背后抱住她。孟听雨被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嘴唇刚刚好触碰到她的耳垂。她直接将锅铲一扔,不停地往后缩,一边缩一边求饶似的喊,“别,等下菜要糊了!”……等两人从厨房出来时,原本计划好的三菜一汤,硬生生地缩减为一菜一汤。孟听雨其实很少很少下厨做菜。她很讨厌油烟味道沾在身上,所以宁愿备菜洗菜,都不要炒菜。吃过饭后,秦渡很自觉地包揽了收拾残局的任务,她从行李箱拿了换洗衣服出来要去洗澡冲凉,冲走一身的油烟。正在这时,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徐朝宗正闲着没事,路过药店时想起跟父母的电话中他们提到的事情,便走了进来。他不太记得前世孟听雨给他妈买的都是什么药膏贴。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听雨,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妈用的是哪个牌子的腰贴?】他等了几分钟,她还没回复。
他再翻了翻通话记录,发现上次通话已经是半个月以前,那么,按照这个频率,他现在是不是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呢?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特意清了清嗓子,情绪都到位、也斟酌好了要说什么话后,这才拨出了她的号码。随着手机不停地振动。刚收拾好厨房的秦渡走了出来,朝着客厅走去,见是她的手机在响。屏幕上显示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他微微思忖后,来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扬声道:“听雨,你手机响了,是陌生号码,要不要帮你接?”孟听雨听到声音,关了下花洒,随口回道:“估计是推销号码,你帮我接了吧。免得等下又打,很烦人。”说完后,她又开了花洒冲澡。秦渡在这边挂断之前,终于摁下了接通键,“喂,你好。”徐朝宗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拨号拨错了,但意识到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发生时,他才倏然攥紧了手机。显然已经猜到接电话的人是谁。“请问哪位?”徐朝宗想,他现在应该做什么呢?他该直接一声不响地挂了电话吗?当然不。他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冷厉的情绪全都压回胸腹内,任由它翻腾,忍得牙都疼了,才若无其事地笑道:“你好,这是孟听雨的手机吗?我找她有事。”在他开口时,秦渡就辨别出了他的声音。秦渡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消散,他目光平淡且漠然,语气却极为客气,“是徐先生吗?我是听雨的男朋友秦渡。”徐朝宗诧异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是徐先生?我还以为是……”他故意停顿了两秒,“我还以为是听雨的爸爸。”秦渡:“徐先生幽默。”“听雨在吗?”徐朝宗故作不知地问,“我有件事想找她帮忙问问,能不能将电话给她。”秦渡好脾气地回,“你等等。”说着他刻意加重了步伐,又来到洗手间门口,故意让徐朝宗听到阵阵水声后,才语带歉意地回道:“听雨现在没办法接电话,她在洗澡。”这头早就强忍着的徐朝宗面无表情地垂眸。攥着手机的力度很大,几乎要将手机捏碎才罢休,手背上青筋暴起。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酷刑。他感觉到有无数把刀子钻入了他的身体中,四处游走,每到一处就是一个血窟窿。秦渡无声地、耐心地等着。他没有再喊他,而是如闲庭信步般从容回了沙发,坐着,等着那头的回击。如果电话那头的人,还有那个力气回击的话。徐朝宗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微笑着说道:“那真不巧。等听雨忙完了,麻烦让她回我个电话。”他这样的平静,反而让秦渡微微蹙眉。也许是他狭隘了,但在他的印象中,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尤其是男人,是最容易被激怒的。这时候的他们仿佛是无法控制情绪的动物。一点就炸。胆小的人,很容易遇到一点挑衅就退缩,比如她那个在咖啡店兼职的朋友。胆大的人,遇到挑衅就会暴怒,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说一些全无体面的幼稚话。这个徐朝宗,是什么样的人呢?或许他不该轻视,至少不能轻视徐朝宗。秦渡应道:“好,等她洗完澡我会转告。”“谢谢。”徐朝宗甚至是面带笑意说出这个字的。“不客气。”徐朝宗挂了电话后,站在药店里,周身都散发出一种极低的气压。店员迟疑着不敢上前。本来想问这位先生是要买什么药,现在……这人看起来就不好招惹,像是发怒的狮子一般。有那么一个瞬间,徐朝宗很想、很想将手里的手机砸碎,甚至都快做出这个动作了,他一抬头,竟然看到墙壁上的镜子里的自己。惊怒、狂躁、嫉妒,尽显无疑。无一不在体现出他现在的失败。他一点一点地收回了这些情绪,脸上的神情也恢复平静,他还沉着冷静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再抬起头来时,又成为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徐朝宗。看来,情绪失控的人并不只是他。不然那位从容自得的秦渡,又何必非要在电话里说上那一句呢?难道不觉得告诉另一个男人自己的女朋友在洗澡这件事,不仅无聊,且可笑到了极点么。这头挂了电话的秦渡,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在这屋子里还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他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神色凝重,在短暂的胜利之后,他也心绪难平。他何必自作聪明地说上那一句话?洗手间的水声停下,传来了转动门把手的声音,他不紧不慢地戴好眼镜,又恢复了之前的谦和稳重,起身,一边走过去一边笑着问道:“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