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榕庄的安保相当周全严密,不许外人擅自闯进,情绪激动的许云衣甚至都没能碰到大门的边线,就直接被请走了。山庄大门外的摄像头是感应的,会锁定人物的行动进行跟随。许云衣虽然被请去了远处,但在监控画面中还能看到她的身影。许云衣连走路都带着踉跄,踩着高跟鞋的双脚一高一低。她被一同前来的助理扶住,助理似乎劝了她什么。可能是意识到傅斯岸此时人并不在这里,许云衣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离开的打算。她抬头又看向了月榕庄,神色间仍有清晰的怒火。但那妆容精致的脸上,却已然藏不住那种无声透出的失魂落魄。仿佛有什么已成终局。绝望的、不肯承认的,却再不可能有丁点改变。罗绒一直等到舒白秋看完,才关掉了电视上的监控画面。他之前就已经把音量键关到了最小,不过罗绒还是回头看了一下,确认小舒先生有没有被吵到。罗绒回头,就见舒白秋望了过来。舒白秋面色微讶,双眸中里明显写着意外。少年外露的情绪其实并不算浓,却极生动,衬得那双眼眸中的薄光都显得亮晶晶。舒白秋看着罗绒,一时没说话。罗绒问他。“您想知道具体的状况吗?”舒白秋眨了眨眼,问得很礼貌。“可以吗?”少年并不自知,对正常人来说,他其实很难被拒绝。罗绒沉默了一瞬。讲解的事,他的确不太擅长。罗绒平日话少,再加上他天生凶相,也很少有人会敢和他多聊。唯独小舒先生,从始至终没有惧怕过他的眼睛。罗绒忖度了一秒,道:“傅先生清早出门前说,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去看书房的平板电脑。”“好。”舒白秋点头,谢过他,自己去了书房。少年还带着那双居家用的薄款可触屏手套,他很快打开了平板,就发现,屏幕上额外多了一项今天的日程。这个日程内容看起来像是被单独放在这里的,也没有设置密码保护,想来应该正是傅先生说的可以看的部分。舒白秋点进去,就见里面显示的,正是昨日本地网络平台新增的舆论数据。虽然数据抓取只截止到昨晚24时,但信息数量同比已是暴涨趋势。显然,昨天有不少人都在吃瓜看热闹。而舆论热词排行的部分,字号最大最显眼的,赫然正是“傅鸣”两个字。他的消息已经炸开锅了。热词中,还有“傅家”、“被揍”、“傅斯岸”之类的关联词。还有——“……嘎蛋?”舒白秋小声念了一遍这个词。这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他继续往下看,手指上滑了好几次,才大致看明白了昨晚的事。昨天傅鸣的出事现场,傅先生本人其实并不在。傅鸣最近包养了两个小男友,而且还不是轮流,是时常会带着两人一起出去。这两个小男友的款式风格很相似,两人撞面多了,就隐隐生出了摩擦。原本他们还只是暗中攀比,私下较劲,后来就成了明着甩脸,针锋相对。傅鸣似乎是很享受两人为他争风吃醋的感觉,之前并没有干涉。但他昨天挨了傅斯岸的打,被送去医院,心情相当不好,只嫌争着来照看自己的两人实在太吵。于是傅鸣就只留了一个,不耐地让另一个先回去了。结果被赶走的那个自觉失宠,再加上他近来争宠接连败在另一人手下,只觉得傅二少的心已经被夺走,不由心生怨恨。于是他去而复返,在病房熄灯后偷偷回到了病床边,手中还多带了一把锋利的刀片——就成了眼下的这种局面。傅鸣被切,看起来和旁人毫无关系。事发之后,他那个小男友也一直只会哭,根本问不出话来。好不容易问出几句,也都是在哭着怨恨另一个争宠胜利者。说自己被对方贴脸嘲讽,激动下受不了傅二少属于别人,才会这么做。而且傅鸣玩得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明城的年轻二代圈子里,都知道傅鸣的花样和风格。好歹是傅家基因,傅鸣的皮相还可以。他的出手也大方,以前就不少有人为他争风吃醋过。不过说起来,这个时间点着实有些太巧。昨天傅鸣刚触怒了傅斯岸,当晚,就出了这种事。原本昨天明城最热闹的八卦,是在半公共的酒店场合,傅斯岸把傅鸣给揍了。结果现在,这件事已经直接被晚上的爆炸性新闻给盖过。看到这些消息,有心人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一起。傅鸣的母亲许云衣,更是一口咬定了这就是傅斯岸作的,恨得直接找上了门来。而且这件事,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重点——那个争风吃醋的小男友,切的并不是傅鸣的海绵体。而是高丸。切完之后,他还一直死死攥着两颗丸蛋,边哭边不肯松手,连保镖都不敢强行上前去抢。直到医生赶来,才终于匆忙地取回了卵丸。柱状海绵体在切口平滑、断肢完好的情况下,还有可能被续接回去,有复原的可能。但高丸却是囊性器官,被割掉之后就会失去活性,无法恢复成活。即使傅鸣本人就在医院里,得知消息的医生也尽快赶了过来,却还是没能回天改命。这一下,是让傅二少彻底地绝了后。舆论中,也有不少评论在幸灾乐祸。傅鸣一直喜欢小男孩,之前许云衣管不住他,还说过现在年轻,玩就玩了,等过两年收收心,好好去结婚,生个儿子之类的话。现在倒好了。报应不爽,反正傅鸣是肯定没法去祸害别家姑娘了。抓取的评论中,大多都是对这次惊天八卦的热烈传播,对傅鸣本人倒没什么同情好说。此外,还有一部分舆情则是在争论,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和傅大少有关。虽然出事现场和傅大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大家也都能看得出傅鸣遭灾的源头。傅鸣要是不嘴贱去招那个小傻子,怎么会惹出这种后果?而不相信和傅斯岸有关的人,也大都只是觉得。他们不信傅斯岸有这种能力,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实现这么完美的布局处理。平板屏幕上的字成团成段,大篇大篇地呈送出来,看得舒白秋稍稍有些眼晕。他不由抬手,轻轻揉了下眼睛。舒白秋对电子设备的使用还不熟练,他也没有习惯在屏幕上看这么多字。少年长睫微湿,闭了闭眼睛。缓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望向屏幕,目光停落在了“傅斯岸()”这三个字上。得知过昨晚的事,舒白秋的情绪并没有太过强烈的起伏波动。虽然傅鸣当面招惹了他,那种鲜明的恶意像极了舒白秋之前所遭遇过的。但也正是经历过太多,所以这次连靠近都没能做到的招惹,给舒白秋的影响也并不深刻。舒白秋没在意傅鸣,因此也没觉得昨晚的事有多么值得兴奋或激动。他对旁人的情绪其实一向不浓,现下也只是隐隐在担心。担心傅先生可能会被迁怒。如果说之前打了傅鸣,还只是让傅先生和家里结了怨。现下傅鸣被确认失去了生育能力。就基本已经是死仇了。网上也有各种讨论与猜测,舒白秋还看到,不少坚信这事和傅斯岸有关的人在说。傅大少这么短时间内出手利落,还做得这么绝。照这么看,或许整个傅家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但舒白秋其实没这么想。他只觉得,傅先生是能力强。但以傅山鹰夫妇之前的举动,他们却可能毫无底线。过激之下,更是根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少年正想着,忽然见平板屏幕亮了一下,跳出一条通话提醒。是傅斯岸打来的。这三年来,舒白秋更生疏的是自己接电话。他险些按到了挂断,小心地确认过一下选项,才接起了通话。≈ap;ldo;≈ap;hellip;≈ap;hellip;?()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少年薄白的唇瓣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四下寂静了一瞬,随即,房间内响起了傅斯岸低磁的声音。“小秋?”舒白秋很轻地应()了一声:“……先生。()”自从当着潘连的面叫过≈ap;ldo;小秋?()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从彩石轩回来之后,傅斯岸对舒白秋的称呼就没再改口。“在书房?”男人道,“我给平板开启了保护模式,你待会儿用的时候,可能会遇到。”“好。”舒白秋乖觉应声。他只觉得这很正常,平板电脑是傅先生的私人用品,自己只是借来稍加使用。若是平板里面有一些不对他人开放的信息内容,自然也要对借用者开启保密。不过舒白秋没有想到,傅先生说的保护,却完全不是他想的意思。“视力保护模式开启之后,屏幕使用一段时间,就会自动锁屏,提醒你需要休息。”傅斯岸嗓音低稳,沉声解释。
“这时候你放下平板,去窗边放松眼睛,十分钟后回来,就可以继续用。”舒白秋微怔。所以是……视力保护吗?他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手套,想起因为查看大篇幅的评论,自己刚刚的确揉过眼睛。少年不由心想。傅先生真的……是个好厉害的医生。舒白秋轻声:“嗯,我清楚了。”他又听傅斯岸道:“婚礼的礼服有几处细节没做到位,在改,试穿时间改到下午。”舒白秋应了。不过他其实没想到,下午还能去试穿。想到罗绒说的今天最好不要外出的话,舒白秋也清楚,傅先生的改期不只是因为婚服修改,也是因为要处理傅鸣后续的连锁反应。舒白秋一直待在月榕庄里,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还不清楚,傅先生会受到什么影响。少年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又不知这样是否逾矩、自己是否该问。不过,舒白秋迟疑着,还没出声,傅斯岸就像是察觉了他的情绪,直接问道。“怎么了?”这就是医生的敏锐观察力么?舒白秋眨了眨眼,想了一下,道。“您忙得还顺利吗?”他问得不是很直接,也听傅先生道:“今天上午会有些忙,下午我会直接赶去定制店那边。”舒白秋正要应声,却听对面语气平静、轻描淡写似的补了一句。“现在,我要去见顾家的人。”“——?”舒白秋不由怔住。顾家,顾一峰的家里人?还要来见傅先生。那岂不是……要当面兴师问罪?“许云衣回家了。”傅斯岸道。“正巧顾一峰的父亲也要来讨说法,许云衣就找傅山鹰,一定要让我去见顾家人。”很明显,这是要借顾家人的手,来报复傅斯岸。舒白秋还不知道,他今早查看的信息中,其实还有一些被筛选后删除了的内容。()就是在舒白秋已经看到的大篇评论里,一些关键词也被打上过马赛克。少年并没有多问,只以为那些模糊过的字句是不适合被自己看到的内容。其实那些内容拼凑起来,还讲了一件事。昨晚傅鸣在单人病房休息,他的一个小男友陪护,守着傅鸣,还在悄悄给那个竞争失败的对手发信息,炫耀自己的争宠胜利。为了肆意嘲讽,那个胜利的小男友还埋进被子里,动作后,拍下来。给对方发去了自己在舔的照片。另一个小男友被彻底激怒惹哭,才会去切那个地方。切完还握着不肯松手,哭着说只属于自己。昨晚在医院一众医生和围观病人面前,这些事通通都被抖搂了出来。也是因为这么劲爆且奇葩的瞩目过程,傅鸣被割的事才会在短时间内引爆线上,在明城的各个社交圈子里传得烈火滚热。甚至就连那个小男友炫耀自己舔的照片,似乎都流了出来,在各个朋友群中引发了病毒式的疯传。情瑟元素总会自带天然热度,有这些传播因子的推波助澜,昨晚的消息根本不可能会被强行压下来。傅鸣一定会就此声名狼藉,扬名满城。就算许云衣或傅山鹰肯砸大钱、就算他们有能力连夜找到最顶级的危机公关,也不可能来得及挽回。而且,这么一来,失宠小男友的报复逻辑也更为顺理成章,更说明傅鸣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不过这种相关讨论的用词太过露骨,事件也过于奇葩,不适合去辣那么乖的小朋友眼睛。所以那台平板电脑的内外都开了“护眼模式”,没让舒白秋看到这些。只不过,没了这个前因补充,舒白秋或许会更觉得这件事发生太突然,更容易被平白怪罪在傅斯岸的头上。所以现下,傅斯岸为他把许云衣的盘算解释得很清楚。“顾一峰应该可以出院回去修养了,许云衣还打算把他也请过来,一起当面见我。”“不过……”通话那边,傅斯岸的话讲到一半,似乎被什么声音打断。舒白秋只听到对方一句低沉的“稍等”,那边的听筒就被拿远了。背景音有些藏乱。显然,傅先生现在很忙。这么短时间内获取如此多情报,还要安排和处理这么多进展,想也知道,傅斯岸的事务有多繁重。舒白秋知道,眼下的情况,肯定压力很大。他也不太想耽搁对方的时间。少年安静地听了好一会儿通话中的隐约嘈杂,等到过了许久,傅斯岸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叫他名字时,舒白秋便轻声地,主动询问道。“先生先去忙吧……?”傅斯岸也没说什么:“好。”不过,在通话结束之前,男人又问了一句。“晚上定好菜单了么?”月榕庄的餐食每日都会更新,菜单也会提前送来,供客人选择。这个时间,晚餐应该还没定下。傅斯岸道:“助理和我说,今天有新下的菌子,正新鲜,晚上可以打汤喝。”这个话题其实很跳跃,少年也沉默了一瞬,才开口回答。不过舒白秋清软的嗓音响起,说的却是。“先生晚上会回来吃吗?”傅斯岸的声线低下来,透过听筒传来,有着磁沉的安稳。“会。”“好。”舒白秋轻轻应声。嘈杂的、忙碌的拥挤背景音里,他们却聊着再平淡不过的等闲日常。某些时刻,微许的奇妙感觉,其实很难用言语描说。压力在前,旁人或许会惶虑怀疑,满心忧惧。但舒白秋相信。他相信傅先生能安妥地处理好。舒白秋低声同人道别:“那我晚上等先生一起。”电话那边,傅先生似是很低地笑了笑。“下午见。”“下午见。”舒白秋接完电话,又按照平板上的提示,去窗边休息了一会儿眼睛。之后他才回到桌边,开始看今天的线上内容。舒白秋的身体还没恢复利落,傅先生给的任务对他而言也并不算多。不过他习惯了尽早完成,今天下午又要去试礼服,眼下自然也没再耽搁。舒白秋先关掉了之前和傅鸣有关的日程内容,关掉之前,他还发现,那些实时的舆情分析,现下已经再度开始了更新。应该是傅先生的下属已经开始了今日工作。虽然在不少评论中,许多人在讲傅大少是为要争夺家产。但实际上,舒白秋自己却隐约感觉。傅斯岸和傅家,似乎并不属于同一个圈层。傅斯岸完全不像是多么惦念傅记资产的样子。他反而更像是在做自己的产业。舒白秋记得,之前顾一峰和家里吵架,抱怨过家里的制药厂实在太累。制药,似乎恰好和傅先生的工作正巧相关?想到刚刚的电话里,傅先生被打断之前没说完的那句。舒白秋猜测。“不过”的后面,是不是正想说这个?顾家也做药品生意,傅先生或许正有可与他们商谈的能力。许云衣以为,能用顾家的怒火来报复傅先生。但事实发展可能并非如此。舒白秋想着,点开了彩石轩的文件。除了线上藏品图片,里面也有一些玉石市场相关的文字资料。舒白秋滑过几页,瞥见什么,指尖的动作不由停了一下。他看到了几处标注。这种标注舒白秋前几日也见过,是傅先生的字迹,用电容笔直接写在了文件里。似乎是傅斯岸之前翻阅时留下的。不过这次,舒白秋停下,却是因为他在一段手写标注中,看见了一行字。【明城翡翠市场分析】舒白秋略有意外。翡翠?翡石这类的玉料,一般的习惯性叫法是翡石、翡玉,有时按颜色还会再有细分,比如墨翡、红翡、翠翡。这么多年舒白秋还没怎么听说过“翡翠”这种用法。而且除了这一个地方,傅先生其他的手写标注中,用的也都是“翡石”这个词。舒白秋想。可能这只是一处粗略的简写,或是手快误写出的错别字?翡翠。少年又轻念了一声,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倒是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