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突厥、南疆和大夏而言,霍惊堂便是当世人屠。
他的话成功刺激到靖王,眼球周围布满红血丝,俨然是透过霍惊堂的脸看向仇恨了一辈子的元狩帝。
和先帝青梅竹马的母亲才是帝王心头挚爱,却因圣祖皇帝的猜忌和母家没落不得不甘居人后,东宫妃位要让、皇后宝座要让,连他的太子之位也要让!
先帝临终前,屡次试图修改遗嘱,废东宫、改立太子,都因为那群该死的朝臣搬出嫡长无错不可废的理由,强行夺走他的皇位,试问如何不恨?
霍惊堂未声名显赫之前,西北战神之名属于靖王。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却没夺走他的武学天赋,一把环首刀舞得虎虎生风,招式大开大合,气势磅礴,不够华丽但煞气逼人,都是战场上练出来的杀招。
霍惊堂只防守而不攻击,虎口被震得发麻,步步后退,手掌撑着桌子,身体后空翻越过桌子,而桌椅被劈成两半。
靖王:“为什么不出手?”
霍惊堂躲避:“刀剑无眼,您到底是我的父亲。”
锵一声巨响,靖王的环首刀狠狠擦过霍惊堂的右手手臂,红彤彤的眼睛恶狠狠的,“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此生最大的嘲讽,你不死,就是不孝!”
霍惊堂眼睫毛颤动一下,手中刀落地,仿佛放弃抵抗。
靖王露出快意的笑容,下一秒眼角余光有白芒闪过,右手麻筋遭到重击,环首刀失手而脖子架着一把刀,刀柄在霍惊堂的左手手心里。
霍惊堂笑容愉悦:“看来还是陛下教的路数比父王强。”
靖王额头青筋爆突:“你使的是左手刀?”
“父亲不知道?啊,毕竟我两岁左右就被您当成人质送进宫,十岁之前惯用左手,是陛下手把手地掰正,教我右□□、左手刀,您不知道也是正常。”
靖王不屑:“补偿罢了,他对你好不过源于对你生母的愧疚。权衡利弊利用你的时候,没有心慈手软过,正如当年你娘对他情深意重,他为了皇位,在先帝赐婚时,一句话也不敢放。废物!孬种!装出一副迫不得已、深情厚谊的假样,偏能骗得你们母子为他拼死拼活。”
霍惊堂定定地看他,琉璃色的眼珠像悲天悯人的菩萨,让靖王想起自己的母亲。
靖王的母亲信佛,宫殿里辟出一个小佛堂,供奉着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
霍惊堂的眼睛也像他的生母崔清茹,靖王难免想起当年西北从军的日子,他、五哥和茹娘并称西北小将,战场厮杀,并肩而归,沙漠里饮酒望月,对着篝火起剑舞,直到天明,纵马归营。
靖王定神,迸发出恨意。
霍惊堂和崔清茹的相似不会勾起他的怀念,反而带来无穷尽的羞辱。
当年同在西北军崔国公手里从军,和崔清茹有过生死之交的人是他,和崔清茹有婚约的人也是他,可是五哥偏要来抢!
崔清茹则给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霍惊堂动了动嘴唇,声音小如蚊呐:“明知我娘和陛下情投意合,还故意请先帝赐婚,干出强取豪夺、横刀夺爱的事,谁更恶心?新婚当晚,我娘不愿骗你,求你放过她,而你知道她珠胎暗结,立即翻脸,纵容后宅妾侍欺负她,谁更虚伪?”
靖王瞳孔撑大,大惊失色:“你……”
“害死我娘,在陛下跟前做出疼我入骨的作态,转手就把我当人质送进宫,是想看陛下和我自相残杀?”
霍惊堂的声音压到最低:“可是父亲,娘没嫁给你之前,陛下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哐当一声重响,靖王晴天霹雳般摔倒在地,神色癫狂,不住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怎么又赢了?茹娘,茹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偏心至此、负我至此?”
霍惊堂垂眸望着失态的靖王,反手将刀甩到身后,深深插1进墙壁里,又将掉落脚边的环首刀踢开,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条旧巾帕……又塞回去,摸出另一条新的巾帕摁住肩膀的伤口:“好好看着,吃的喝的都供着,别断了。”
言罢走出大厅。
散指挥挥手示意部下赶紧关起靖王,同时追问:“将军,您还要赶路?”
霍惊堂乜了眼散指挥:“你们不用跟着,看好靖王,谁来说情都别管。”
散指挥递给他疗效很好的药:“止血祛疤,效果很好。”
霍惊堂用余光乜着散指挥:“我记得过了年,你二十六了?”
散指挥不明所以但很惊喜:“将军还记得啊。”
霍惊堂:“你加把劲,努努力,我在你这岁数已经娶上媳妇了。”
散指挥:“……?”
霍惊堂:“你怎么不关心我一个人去哪?”
散指挥结结巴巴:“您一个人连夜赶路,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