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差当前,你敢渎职?”
“下官斗胆,敢问这是殿下您的意思还是太子殿下的均令?”
“放肆!难道没有上差均令,你就不用查案了?”
“回殿下,并非下官渎职,而是八十七人的口供并未全部审问完。贸然鞭笞,说不定里头混着几个误抓的,岂不是让下官屈打成招了?这光有口供也不能匆忙定案,还得让底下人去查此人的左邻右舍、亲戚,确定没撒谎,再把卷宗往上面交,让知府大人审核一遍,完了才能结案。一套流程走下来,少说得耗费个把月。”
赵白鱼赶忙又辩解:“不是下官偷懒,是衙门事多人少,又是处理各县衙门送来的卷宗,又要维持京都里的治安,还有例行巡逻,火灾灭火……实在是人手紧缺!”
“推三阻四!缺人了不会多招人?”
“没钱。”
“你!”
“不过眼下有七个人已经查实罪名,聚赌、闯夜禁,证据确凿,现在就能罚!八十鞭,一鞭不能少!打死了再挂到衙门门口昭示世人,看谁还敢知法犯法!”赵白鱼转身,指向李栋等七人:“殿下,就是他们!”
李栋七人见状,吓得立刻跪地求饶:“殿下,殿下,饶命啊殿下,求殿下救救小的们!小的是为殿下办差——”
“住口!”五皇子怒喝。
赵白鱼凉凉说:“说来还是殿下帮忙,下官才省了趟跑他们家取证的功夫。还有李栋,不打自招,攀扯出其他玩忽职守的同伙,也算立了点功劳,不如少打二十鞭?”
李栋一听,连忙磕头:“谢谢赵大人,赵大人宽宏海量,饶了小的!”
其他人对他怒目而视:“李栋你个小人,分明是你收买狱卒让狱卒打你,还让我们帮忙陷害赵大人!现在你靠出卖我们减了二十鞭?我打死你个龟孙!”
几个人扑上去抓住李栋,有一个浑身长膘的八尺大汉直接坐李栋屁股,后者嗷一声惨叫,直到衙役过来把人都分开,场面才冷静下来。
赵白鱼上前两步,表情严肃:“太子殿下,五殿下,小郡王,还有这位副官大人应该都听到了,李栋自导自演污蔑下官,还令家人到御史台、到陛下跟前参了下官。如果不是殿下和小郡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下官就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满身冤屈,求殿下为下官做主!”
最后一句尤其大声。
在场人都安静了,唯独被漏掉名字的赵三郎在那一瞬间诡异地产生不平衡,又在赵白鱼的喊冤声中想起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他,顿时陷入极为尴尬的境地。
太子看向五皇子,后者讪讪低头,有点想甩开这事儿不管了的意思。
太子清清嗓子说道:“按大景律,污蔑、诽谤他人者,以污蔑之罪反坐。因是污蔑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每人杖打六十。谏官、御史虽失实但不加罪。此案已了,无事退堂——”
‘哐’一声冷不丁炸起,吓了众人一跳也将他们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却见是霍惊堂掰断椅子扶手并将那截木头随手扔出去,落在地面发出的声响。
霍惊堂自言自语:“不禁敲,果然是个清水衙门,连座椅都被虫蚁咬穿,回头跟陛下说说,别让堂堂一个京都府混得跟西北小县城的衙门一样清贫。”
回头跟陛下说京都府衙门?不得把今天这事儿捅出去?
这七人都在户部底下做事,跟五皇子关系匪浅,一捅出来还得了?
太子迅速拍下惊堂木说道:“还有聚众赌博、闯夜禁等罪行,数罪并罚,当庭打死!”
赵白鱼猛地抬头,瞳孔紧缩,身后七人跪地磕头求饶,被捂住嘴拖到外面行刑,破空声里混合着惨叫,从凄厉到逐渐没声儿,一次次进来报人犯被活活打死,而堂内众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连为赵白鱼撑腰的霍惊堂也表现无动于衷,最胆小怕事的纪知府一脸淡然。
赵白鱼动了动嘴唇,想说其实他们罪不至死,他没想让那七人偿命,转念一想,又悲哀地意识到李栋污蔑的目的是想置他于死地。
太子走下公堂桌,来到赵白鱼面前说:“案子了了,你还继续当你的少尹。我看你这两年政绩不错,在位也算兢兢业业,回头把你往上提一提,去刑部,还到我底下来办差。”
赵白鱼:“谢殿下恩典。”
太子点点头,转身面对霍惊堂:“子鹓说的没错,衙门的确是清贫了点,孤回头跟户部说说,调拨一笔银子下来修缮修缮。”
霍惊堂把佛珠缠到手腕上,起身伸着懒腰说:“剩下的八十人还审不审?”他看向五皇子问:“要不要留下个皇子均令,令他赵白鱼几天之内审出结果?”
五皇子一喜:“可以!”
太子皱眉:“五弟!”
“二哥,您都夸他政绩卓越了,我这不是给他个调去刑部的立功机会吗?”五皇子指使赵白鱼:“我让户部拨给你五万两银子,你用它来修缮衙门,招收人手,七天内审出结果!七天后,本殿下亲自来观刑。”
赵白鱼面无波澜地应下,内心浮出一丝怒气,为了私人恩怨拿平头百姓的性命当枪使,脾气再好也禁不住这么造。
太子面色和缓,招呼五皇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