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怀疑……嗯,目前还只是怀疑。”他怀疑阎大老爷,但苦于没有证据,且不想在青阳面前做出鲁莽表现,便改口道:“那阎大老爷当真如旁人所说,是个大善人?”
“阎大老爷……,我其实没见过几次。”游青阳秀眉微蹙,道:“大老爷他终日在小祠堂礼佛,很少见他出门,饭菜都是薛管家送进去。偶尔薛管家有事外出,我便接了这活儿。但从来只是将食盒放于屋外。大老爷的屋子,一般人是进不得的。施粥放粮捐银这些琐事,都是薛管家代为去办,想来也是得了大老爷的授意。怎么,你是怀疑大老爷……”
“倒也并非怀疑,但阎家确实可疑。”李侠风顿了顿,才又道:“我前天夜里追踪绣猫大盗,追至阎府,那绣猫大盗便不见了踪影。他若非无意中逃进了阎府,便是……”不知为何,他在青阳面前,总是无法像面对方幼鱼时那般口不择言。大概是,她看起来太过柔弱,毫无攻击性。而他,便无法将他一身江湖气息掺杂在与她的相处中。
“便是阎府窝藏了他?”那游青阳倒是比他爽利的多,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李侠风听罢,微微愣神,方道:“我的确……有此疑虑。”
青阳她跟方幼鱼这种江湖老油子比起来,的确是纯良的多,但比起一般的平民女子,似乎又懂的太多了点。
青阳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子呢?
“时辰不早了,这雨也停了,我该回去了。”青阳起身,作了个揖,便要离去。
“我送你……”李侠风也跟着起身,脱口而出。刚一说完,便又后悔了。作为一名捕快,还是个大有名气的捕快,素日里做惯了这等护佑妇孺老小的事。但一番交谈下来,青阳本人性格似乎并不如她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无主。他是否,多此一举?
“这有什么可送的?阎府过两条街,拐个弯儿就到了。”果然,青阳当即谢绝。
走了几步,忽又转过身,走了回头路,走到李侠风跟前,柔声问道:“我那条帕子……李大哥可曾带在身边?”
“帕子?”终于还是提了,那帕子已被方幼鱼索去,乍一碰面,李侠风脑子里便装着这事儿。那方幼鱼是个难对付的老油子,想从她手上讨回帕子,便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他只盼这帕子青阳并不在意,或者晚些时候想起,多宽限他几日。谁成想,该来的还是会来。便道:“那帕子我没带在身边,唯恐弄丢了姑娘的东西,改天……”
“下次再见,还我便好。”游青阳说的干脆。一顿,又道:“倒不是我小气,那条帕子对我来说很重要。它是我爹跟我娘的定情信物,我娘把它拴在身边,拴了一辈子。”
“拴”这个字用的生动又感人,李侠风的眼眶竟微微地湿了湿,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敢肯定,便问道:“你爹他……”
“我爹他并不是个好人。我娘从不主动提起他,我也不提他。李大哥你……也莫要再提了。”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方新绣的帕子,递到李侠风面前,道:“这个算作补偿,是我新绣的。”
“我……”那李侠风一手握剑,一手按桌,面色微红,神态微囧,手脚动也不动,当真是个呆子。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有一个姑娘赠他这种满是细腻心思的贴身物件。
况且,她刚说完了她生身父母的绣帕往事,便做出这般举动,虽说是借着一物换一物的由头……
这似乎……是一个定情的过程?
不,她一定要阻止!
任小念不知打何处冲了出来,大叫道:“你们……你们在做什么?!”话闭,人已隔在了二人中间。
--------------------
真便是伪,阎家有诡
“你、你是什么人?”游青阳怪看了任小念一眼,想打她身边掠过,却又被她横出的一条腿挡了回去。“他”出腿极快,她根本避之不及。不由地,又多看了“他”一眼。
“又是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为何总是缠着我不放?李某何时招惹过你?”李侠风说这话时,几乎紧接着游青阳的上一句。
“你说我是……怪物?”泪珠儿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任小念一脸委屈地呆立当场。
她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宁肯离家出走也要找到他,宁肯富贵夫人不做,娇贵小姐不当,也要一路赶去僭南城受苦,只期待有一日,能陪伴在这样一个名满天下的大侠的身边,同他一起做一对神仙眷侣,笑傲江湖,才算不枉此生。没想到,他对她的印象,竟是这般不堪。愈想愈是心伤,突然“哇——”地一声,还是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梨花带泪,声线软糯,游青阳便听出来了,这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年纪不太大的女孩子。
立时便明白过来,这个小丫头此刻正在为了她的李大哥吃醋呢。
然而李侠风于男女之事上始终是有些呆的,他见不得男人哭鼻子,正待说些什么训教于她,这时,小小茶寮里又多出来一个人——方幼鱼。
方幼鱼不是赶来凑热闹的,她跟任小念在附近蹲了很久,李侠风同那位青阳姑娘的谈话她们也七七八八听了不少。
任小念这孩子藏不住心思,怒形于色,愈听愈怒,方幼鱼年纪长她几岁,又是个江湖老油子,碰上这种情况,自然是劝她淡定。毕竟,那两个人也没发生什么。看样子,也没认识多久。
然而当那游青阳在讲完她父母绣帕定情的故事没多久,便自怀中取出一方绣帕,欲赠李侠风时,她便再也忍不了了,适时地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