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野从山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辛月刚好在晒衣服,看到上了二楼的他。他也看到了她,于是停下脚步。辛月不知道他这几个小时都干嘛去了,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你干嘛去了?】陈江野看到她把手机拿出来后也低头拿出手机,很快回她∶【去山上转了一圈】辛月本来还想问他想不想去山上散散步的,遂回∶【怎么不叫我?】l:【你要想去,我可以再走一趟】:【算了。】陈江野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框,似乎若有所思,几秒后,他敲了一行字发过去∶【我走之后你去过山上吗?】:【去过。】l:【去割猪草?】:【不是。】l:【那你去干嘛?】:【你也不割猪草,那你去干嘛?】陈江野看着屏幕上的字笑了下,把手机揣回去,然后进屋做作业。王婶家没空调没暖气,静坐着做作业冻手又冻脚,陈江野算很抗冻的了,然而做两个半小时作业后手脚还是都冻僵了。他把笔一丢,准备起来做运动热下身,手机刚好在这时候发出一声震动。拿过手机,他才发现已经六点了,通知栏上是辛月给他发的微信∶【你冷不冷?】陈江野微挑眉,回∶【冷】∶【过来我家烤火,我家烧了火,等会儿也吃饭了。】l∶【来了】两分钟后,陈江野来到辛月家门口,辛月已经打开门在门后等他。陈江野插着兜走进去,辛月把门关上,跟他一起进厨房。厨房的角落烧着一堆火,火堆上方挂着几十串腊肉和香肠。昨天陈江野还没注意这个地方,坐下后问∶“你们腊肉就是这么熏的?”“嗯。”耳边隐隐传来电视机的声音,陈江野又问∶“你爸在看电视?”辛月又“嗯”一声,说∶“今天他用电磁炉炖的鸡肉,不用烧锅,等饭好了就能吃。”说着,辛月把一旁的笔记本拿出来,打开台灯照低头看,厨房光线太暗,不拿台灯根本看不清字。陈江野把手伸出来烤火,瞳孔划到眼尾看着她,见她拿一只手捂着半边笔记本,问∶“你还把要背的东西在本子上腾了一遍?”辛月∶“不是腾,是我默写的。”“你都能默写出来,还背它干嘛?”辛月抬眸白他一眼∶“我可不像你,过目就不忘。”听着她有点咬牙切齿的语气,陈江野笑了下,把她手里的本子夺过来∶“我抽你。”辛月像是把所有知识点都记在了这一本笔记本里,现在翻开的地方,左边是元素周期表,右边是英语单词。“抽下你元素周期表。”“7a族元素里毒性最小、比重最大的元素是什么?”辛月被问蒙了,这是什么偏得不能再偏的知识点?她想了好久才试探的回答∶“砹?”陈江野微点头,又问∶“iiia族最重的元素。”又是一个知识盲点,辛月只能靠周期规律去推∶“鉨?”陈江野继续下一个问题∶“哪个元素是化学性质非常活泼的金属,但熔点高达1668c。”辛月总算是有个能确定的∶“钛。”“能够在室温下形成六方晶体,但在加热到300°c之后便转变为面心立方结构的锕系元素。”辛月∶……“这谁知道?”“锿。”他知道。过目不忘不是说说而已。“已知元素中金属活动性最强的是什么?”他又接着问。“锂。”这个简单。陈江野抬眸,视线从笔记本上挪到她的眼睛,语气漫不经心地说∶“再考考你记忆力,刚刚我抽了哪几个元素?”“砹鉨钛锿锂!”辛月用一秒的时间就说了出来,但说完,却愣了好几秒。这五个字的读音传回耳朵里,就像是在说∶“爱你,太爱你。”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辛月整张脸无法控制的发烫。这个人……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动着最撩人的心思,毫不费力就给你最致命的一击,再让你溺死在他漆黑的眼里。屋里烧着的火在这一刻像是将空气都燃烧殆尽,有种缺氧的心悸。如果不是辛隆在这时候来到了厨房,辛月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窒息。“你们在干嘛?”辛隆看他们两个不太对劲。陈江野把视线挪开,举起手的本子∶“我在抽她知识点。”辛隆目光狐疑地在他们两人之间扫了扫,最后一撇嘴∶“吃饭,饭都好了,我在看电视都听到电饭煲在响了,你俩在这儿都没听到。”陈江野把本子还给辛月。辛月低头接过本子,把台灯按熄,站起来朝放电饭煲的地方走。辛隆把盛了饭的碗递给她,余光瞥见她的脸红得不正常,但他也没多想,以为是火给烘成这样的,就叨了句∶“让你离火远一点,你每次都不听,你看你脸都烤成啥样了?”他这么一说,辛月脸上的温度一瞬间又升至最烫,赶忙接过碗去桌上夹了菜端着跑去火堆旁吃,拿火光做掩护。辛隆嘴里啧一声∶“有那么冷?”辛月背对着他回∶“有。”“这才几月份?再过一个月不得冷死你。”辛月没说话。“算了。”辛隆把饭递给陈江野,“我们也去那边吃。”
三个人都围着火堆吃饭,火光映在他们身上,整个角落都暖烘烘的,这样的氛围是冰冷钢筋水泥浇筑的大都市绝不可能有的场景。吃完饭,辛隆又去看电视了,大概是也想到天太冷,他这回没赶客,留辛月和陈江野在屋里继续烤火。辛月洗完碗过来后依旧打开台灯继续背书。陈江野什么也没干,就看着她,然后问∶“你每次回来也一直这么用功?”“没有,这不是要期中考了,还是要复习复习。”之前他没回来的时候,除了做作业,下午她基本都在山上和槐树上呆着想他。现在他就在她面前。本来她想和他一起去山上再转转的,谁知道他竟然一个人去了。说到期中考,辛月抬头看向陈江野∶“期中考你觉得你能考多少名?”陈江野∶“前二十吧。”辛月微挑眉∶“陈大少爷不是什么都数一数二?”陈江野嗤了声,他是过目不忘,但一些比较难的知识点需要时间去消化,记得和理解是两码事。“你给我等期末看看。”他仰起优越的下颌,“小心坐不稳节?完整章节』(),继续做作业。冬日的深夜是一天里最冷的,但陈江野一点都不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热水袋就足以温暖他全身。写到十二点多,他洗漱上床睡觉,把已经有些凉了的热水袋抱在怀里,他没有换水,因为在被窝里他并不需要再用热水袋取暖。热水袋上似乎留有她身上的体香,若隐若现的、淡淡的味道,无法形容,是任何香水都制不出的气味,淡却致命,且越是淡越会让你像已病入膏肓的瘾君子般疯狂地想要去抓住那一丝气味。于是,在梦里,他深深埋入她雪白的颈,像吮吸血液的吸血鬼,贪婪而不知餍足地嗅着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味道。回到学校,没多久就是半期考。试卷都是校内老师改,很快成绩和排名就粘贴了出来。陈江野还是谦虚了,说是前二十,最后进了前十,而且是第六名。看到排名的时候,辛月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里依旧大受震惊。现在她真的觉得到期末她的第一可能会不保,不对,不是可能,是一定。陈江野是跟辛月一起出去看的排名,像是意料之中,他没什么表情。辛月回头时看到的就是他这样风轻云淡的模样。她轻叹。人与人之间就是有这样的差距,有人生而庸碌,挣扎半生依旧满身泥泞,有人却生来就不凡,是天之骄子。陈江野无疑担得起“天之骄子”这四个字,但辛月还是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就把他试卷拿着看了遍。她以为陈江野语文会丢分比较多,结果没想到他语文分数跟她就差几分,作文分甚至比她还高一分。陈江野也不介意她看他作文,她就看了,他完全就是按照标准满分作文模板来写的,用了很多精准扣题的名言名句和典故来论证中心论点,看得人很嫉妒,这么多名句和典故可能就是他无聊时随意扫两眼记下来的。阅读理解他分也蛮高,但这一点都不奇怪,很多时候她一个眼神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更别说文字理解。他丢分主要是在数学物理一些难题上,估计是刷的题还不够多,等他再刷两个月的题,拿第一真的轻而易举。到期末,果真如此。他总分高了辛月两分。辛月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在看到他仿佛写着“我有资格狂吗”的那张脸,她还是不爽且嫉妒。拿通知书这天,除了成绩单,何晴让人发下来的还有一张空白清单。何晴在讲台上说∶“大家都拿到一张空白的清单了是吧?”“拿到了。”大家一起回答,还有人拿起来晃了晃。“好。”何晴开始说这张清单的用途,“现在大家想一想,把寒假必须要做的事情写上去,其实不一定是寒假,也可以是你们长远的计划,你们把它写到这个必做清单上,贴在房间里,或者保存好,完成一个就打一个勾……”后面的话陈江野没有再听进去,他在心底意有所指地念着“必做清单”这四个字。必做……尤其是这两个字。忽然,他笑了下,然后提笔在空白的清单上写了两个字∶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