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被合上,雌虫懒散的声音从门缝中溜出,“下次再来啊。”
耶尔将帽子往下压了压,但还是抵御不了迎面刮过来的冷风,那风凌厉干冷,卷着细小的冰碴子,简直能切割开皮肤。
今早的天气就已经很阴沉,现在更是一片黑云翻涌,像是暴风雪的前兆。
他呼出一口白色雾气,快步向家里走去,盘旋在心口的不安越来越重。
于此同时,几百米之隔的旧城区。
“中校,这里就是那个雄虫的居所。”
副官看着不远处的建筑低声道,他调出光脑上的资料,“这是雄虫的资料,您应该已经看过了。”
“雄虫身边一直有潜伏的军雌跟随保护,但距离较远,似乎有所顾虑,待会我们上前拦截,应该能抢夺半小时左右的时间进行谈话。”
莱曼德伸手按住墙壁,将身形隐藏在阴影处,看向那栋似乎毫无特点的居民楼,任谁也想不到,那里居然笼罩着一层星舰也炸不穿的防护罩。
据他派出去的侦察兵汇报,这是在楼里发生爆炸几个小时后,悄无声息运来安装上的。
他不说话,其他军雌也不敢僭越,这个废弃建筑内部陷入一片死寂。
莱曼德始终沉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中的撞击有多激烈,但与其说是忧虑,更像是一种近乡情怯的陌生情绪。
他很早之前就见过那只雄虫了。
一个漂亮的、受伤的,而且没有身份户口的未成年雄虫,就算是在战事无比紧张的时期,也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主星系那些贵族世家都狼一样盯紧了这块肥肉,在雄虫养病期间变着花样抛出橄榄枝。
莱曼德的家族在主星系的贵族中算中等偏上,正好碰上他休假,雌父便带着他去探望这个雄虫。
同时也有试图让他引诱雄虫,争取一个雌侍位置的意图。
当时他正处于上升期,对于雄虫折辱雌虫的那些手段和新闻也是看得最多的时候。
年轻气盛,便满心都是激越的怨愤,只是难以忤逆家族的意思。
他路上还在诅咒那只雄虫最好突发重病死掉,直到隔着重症病房外的玻璃,对上那一双浓墨重彩的眼睛。
那只未成年的小雄虫坐在病床上,乌黑碎发映衬着远山似的眉眼,显得苍白又格外安静,漂亮清俊到不似天然产生的生物。
那只雄虫并不会虫族的语言,但寥寥几句表达必要需求的话中,都带着“请”“谢谢”“不好意思”等前后缀。
自然而然,审慎有礼,让周围的虫都惊讶万分,又情不自禁地面露喜悦和欢快。
有点……神奇。
短短几句交流,莱曼德就情不自禁改变了原先的印象。
甚至破天荒有些拘谨起来,怕战场上的血腥气冲撞到眼前的雄虫。
他什么都像,阳光、流水、猫咪、玫瑰或者细雪,唯独不像一只雄虫。
按照媒体对雄虫的溢美之词,他应该被称为“虫神手中最为脆弱娇艳的玫瑰”,或者“宇宙中绚烂燃烧的一片星云”。
但莱曼德觉得他更像一颗沉默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