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x向导出现,才会导致维持几百年的detas屏障突然碎裂,人类与暗物质的平衡被打破——没有他,平衡或许反倒能长久的维持。”听着陌生人用低沉、缓慢的口吻,说出无法理解的话语,周斟心中的难过变得愈发强烈。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然而男人却冲他懒散地笑了笑:“所以……他打算在detas坍塌时,放弃自己的力量。”“如果他的决定错了,他会成为彻头彻尾的灭世者。可如果他是对的,几天之后的那一天,会成为历史上很普通的一天。所有人以为的末日不会到来,太阳将在次日照常升起。”“至于向导本人,他当然已经不是向导了,即使他能活下去,也会成为普通人。”梁拙扬说着,嗓音忽地嘶哑了几分:“在那天到来时,可以再抱抱我吗,周斟哥?”周斟听不懂男人在说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人,能一开口就喊出自己名字。当他试图回忆,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砸向他,自行车砰地一响,倒在地面。周斟睁大眼眶,死死捂住太阳穴。许许多多次,梁拙扬进入周斟的意识残片,注视对方在即将满十七岁的夜晚,在暴雨里摇摇晃晃,重新回到母体的子宫,开启新一轮人生循环。循环里的周斟像一张涂满鲜艳颜料却并无意义的画像,瞳孔无忧无虑、空无一物。那不是他所迷恋的周斟。因此许许多多次,他仅仅驻足旁观,或者站在周斟放学的路上,让周斟陪他待一会儿,看太阳落下、余晖散尽。他没有开口喊过对方名字,去打破这一切虚妄的平静。可是,时间不够了。他的时间不够了……周斟的时间也不够了。阴云飘动,遮挡霞光千里的暮色。小镇景象暗淡下来,梁拙扬的脸色也变得模糊。他朝周斟走去。周斟捂住头,急促地喘气,陌生人的手指拢入他的头发,周斟一个激灵,脑海里窜过一个画面。他见过他!可是,他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像是突然感染高烧,周斟浑身发冷,骨头疼痛,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原本灿烂的暮光转瞬消失,整个世界陷入诡异的黑暗。周斟再次听到暴雨之声。他想了起来,那是他每次都要满十七岁的夜晚,似睡非睡,就会听到的轰鸣。他浑身乏力、手脚不能动弹,眼皮沉沉包裹眼膜,想要瞧一瞧窗外是否下雨,就是睁不开眼睛。“啊,啊……”周斟嘶哑地扯出哭音,跪倒在地上,抱住脑袋,发出动物一样的喘息。梁拙扬在他面前跪下来,一言不发,搂紧周斟。周斟撕心裂肺地恸哭,一个覆满灰尘、让他难过的名字,自他打颤的牙齿里呼之欲出。他纤细清瘦的身体,即使被梁拙扬用力抱紧,仍然一点点变得透明。狂风呼啸,抽走最后一块拼图,周斟陷入循环的人生轰然解体。落日消失了、河流消失了、绿草如茵的坡道与放学回家的小路也消失了。那块残破的拼图飘荡着、飘荡着,飘落在雨幕厚重、电闪雷鸣的深夜。一声突兀震耳的异响,穿过皮肉、脂肪、血管与骨骼组成的肉体,让什么东西扭曲地爆裂开来。周斟惶然睁眸。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信号时断时续的肥皂剧,贴满墙壁的暗花墙纸早已陈旧剥落,不知被多少旅客使用过的铁架床嘎吱作响,轰鸣不绝的暴雨令空气里霉气弥漫。霉气里越来越强烈的翻滚另一股腥气。周斟垂低双眸,透过赤裸的双腿,盯着自己身下的床单。床单上有暗红的液体,就像玫瑰被强行撕裂后流出的汁液。周斟心脏狂跳,浑身冰冷刺骨。他不敢转动脖子,因为他能够感知到,就在房间角落,存在着一头怪物。怪物一动不动地蛰伏在角落里。只要他抬起眼皮,就会对上怪物恐怖的面庞。窗外的暴雨那么响,一声一声,砸得周斟浑身发抖。周斟打着哆嗦,抱住疼痛的躯体,一动不敢动。绝望在身体的每道缝隙里游走,周斟把脸埋在膝盖里,惊恐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一件残留体温热气的外套披在周斟身上。温热的手掌覆上来,把他轻轻环抱。“是我,”耳边响起一个男人低沉的话音,“我在这里。”周斟猛地颤栗,突然想,不对,在这个空间,不该有第三个人!那个抱着他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他骤然席卷的恐惧,唇贴到周斟耳边,一遍遍安抚:“别害怕,是我,是我。”周斟的眼泪再次落下。意识在大海里漂浮,缓缓地推到岸边。他背对抱住他的男人,舌尖里一个名字,呼之欲出,轻如呢喃:“你是……梁拙扬吗。”背后的人陡地寂静。雨声轰鸣,世界沦为大洪水爆发的一片汪洋。“……我是。”梁拙扬的声音,仿佛劫后余生,压抑不住颤抖。他手心都是冷汗,小心翼翼、手足无措地抱住周斟,鼻尖在周斟苍白、冰凉的颈上蹭了蹭,气息不稳地回应:“我是,我是你的小拙。”周斟不再说话,吐出对方的名字,似乎耗尽他残留的全部力气,转眼之间,他眼神迷茫,又一次忘记对方是谁。忘记了,却本能地想要信任、想要依赖。周斟彻底脱力,身体与思维都坠入混沌空白。“离开这里好吗?”男人的声音如同一阵微风,游走于他疲倦的神经。周斟点点头,手臂环住男人脖子,扬起脸,黑瞳看向对方——好奇怪啊,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男人。他的每一段记忆,想得起来的,想不起来的,仿佛都存在过对方的痕迹。周斟嘴唇动了动,想和对方说话。话到嘴边,一瞬就失去言语。他呆呆地看着男人。刚才,他的确喊过对方的名字……可是,对方叫什么呢?怎么一下子就不记得呢?梁拙扬抱着周斟,朝房间外走去。走到门口,怀中的周斟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梁拙扬的脚步停下来。在短暂的迟疑后,周斟搂着梁拙扬脖子,慢慢把头转过去,目光落向了角落。周斟定定地不动地看了片刻,睫毛一眨,把黑眸垂了下来。他失去了力气,脑袋枕住梁拙扬肩膀,恹恹道:“好啦,走吧。”梁拙扬抱周斟继续离开。“哥哥,我还是以为墙角有头怪物呢。”他含着困意,嘟哝说,“原来不是啊。”外面的雨声越变越小,周斟说话的声音就变得清晰起来。梁拙扬低下头,轻声问:“那是什么?”“真奇怪,是爸爸,”周斟的脑袋在他肩膀动动,想要寻找更舒服的姿势。梁拙扬把他抱稳一些。“还有……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