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捏着鼻子唱:“我的儿啊快开门,半碗稀饭没喝完。我想赶快回到家,趁着月亮还很大,尸骨烂在山岗前,蝼蚁咬完野狼钻,冬天一直没人捡。”他用粗糙的毛巾捂着自己的羊鼻子,对肌肤微微的刺痛和裹紧的感觉让他稍感安心一些,柔弱的小羊颤抖着手,恐惧地看着窗口那个狰狞的鬼影,一秒一秒地等着,他知道它要在这里待很久,它在等他睡着,然后从窗户爬进来。他不会睡的,不会睡的。心像被鼓狠狠捶着,心要拱出酸楚来。他是这样一只柔弱的披着羊皮的小羊,他是一只咩咩叫的小羊,怎么去抵抗。失去了妈妈的小羊,就是要被鬼欺凌的小羊。他一辈子都不会反抗,只能锁好门窗。如果有一天,门窗都坏掉,那该怎么办?谁拿掉他门窗,谁让他不安全,小羊咬烂他颈子,血爆在嘴边。老钱带着小山走访了陈家,见了当家人陈建伟。不同于齐父的阴郁痛苦,陈建伟是个非常健谈自负的中年人,且红光满面,称得上得意之人。他声音很大,思维非常清晰,说起自己经历的倒霉事儿也是一肚子苦水:“我真不想跟你们警察再说一遍了,去年做了多少回笔录,还不是不了了之。”他看了老钱和小山一眼,老钱颇尴尬,他也是去年做笔录的许多人之一,这起案子在去年定性为“特大蒙面入室抢劫案”,前任局长想破案树一个典型,很是折腾了一番,亲自下马了案件还没破。此时的小山却不尴尬,小山点头,大言不惭:“老哥,去年不是我主办,今年我不是来了?你放心大胆地说,我放心大胆地给你破案!”老钱看着小孩儿笑:“对对对,我们小所长主办,你好好说,今年没准就破了。”陈建伟知道二人是玩笑话,并没当真,但是气氛活跃起来了,他的话也就多了:“再给你们说说。最后一回。去年腊月十七,比起今年,提前了四天,那会儿天黑黢黢的,连猫狗不叫了,我们一向十一点左右睡觉,可是我婆娘刚要完债,心急,这婆娘就是这性子,一定要点完钱才睡得着,因此又耽误了好一会儿。我记得清楚,钱总共七摞。两摞放在了桌上,剩下五摞锁上柜子。你们知道,咱村儿的炕都是靠着窗放的,因为夜里生煤火怕不安全。我跟我婆娘刚安置,一把长刀啊,明晃晃的长刀从窗户玻璃上沿的胶纸处捅了进来,直接指到了我的脖子上,他们沿着胶纸,把窗栓打开,跳了窗户进来,一行三人,每个人都带着面罩。我那会儿吓得根本站不稳,扶着炕哆嗦。现在想想,带头的那个人嗓子很粗,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专门装成那个样子,他洋腔怪调说了一个字‘钱’,就再也没有开过口。另外一个人拿走了桌上的,问还有没有,我说没了,带头的那人让人捂着我的嘴,就把我打了一顿,我婆娘一看,吓哭了,柜子的钥匙在我婆娘裤腰带上系着,他们拿手电筒照着,一把扯了下来,婆娘尿到了裤子上,为首的人把钥匙在水管前涮了半天,我疼得撑不住了,他才取了钱,拿走。”作者说:字数比较少,之后会做出调整,谢谢宝们支持,么么,一起讨论剧情鸭。小羊饥饿又柔弱(1)他很饥饿,饥饿了很久很久,仿佛从会张嘴,会吃饭时就是饥饿的状态,也或者说,从没有吃饱了过。他的屋中满是油腻的腥味,他喜欢这件屋子。八岁的时候,老娘改嫁前宰了一只羊,喂他吃了这辈子唯一的一顿饱饭。羊皮用硝泡过,他晚上披着羊皮,就变成了一只跪着的小羊羔,安全而柔软的小羊。门外有坏鬼追杀他,追杀他这只柔弱的小羊。所以,夜晚睡觉时,门窗要封死。月亮被雾气盖住,夜半摸黑的时候,山上会冲下来一只披头散发的鬼,假扮他的妈妈,敲窗户,一直不停地敲着。“它”捏着鼻子唱:“我的儿啊快开门,半碗稀饭没喝完。我想赶快回到家,趁着月亮还很大,尸骨烂在山岗前,蝼蚁咬完野狼钻,冬天一直没人捡。”他用粗糙的毛巾捂着自己的羊鼻子,对肌肤微微的刺痛和裹紧的感觉让他稍感安心一些,柔弱的小羊颤抖着手,恐惧地看着窗口那个狰狞的鬼影,一秒一秒地等着,他知道它要在这里待很久,它在等他睡着,然后从窗户爬进来。他不会睡的,不会睡的。心像被鼓狠狠捶着,心要拱出酸楚来。他是这样一只柔弱的披着羊皮的小羊,他是一只咩咩叫的小羊,怎么去抵抗。失去了妈妈的小羊,就是要被鬼欺凌的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