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些读书人,当然是躲不过我的,被我揍得满馆子乱跑。有人气不过,说到最后竟出言辱骂污蔑我与谢映白。我恼恨这些凡人怎么这般人心多污,一边打一边用了灵力窥看他们心中所惧之事,将那些丑事指着他们一一说出来,最后道:“谢映白诸多玩闹,独不伤人。人间当有道义,你们读书学道理,那些道理莫不是喂了狗。”他们被我说得脸色涨红,却是再找不出话来骂我。我见他们狼狈,又忽而觉得我此番与他们计较,实在是无聊得很。凡人不似修道之人,他们看不透命理,勘不破真假,却偏要说三道四,论个正邪是非。于是,真假皆乱,是非皆混,谁都说不清真相。这世俗凡人多如蝼蚁,蝼蚁亦多苦难,我本不该上心。谢映白命途如此,这是他该历的劫,该受的苦。但我虽悔了,手下有分寸不曾伤人,却不免意识到,我待谢映白,似乎是有些不同的。我正想着,忽而听得有人无奈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笑意,“好了。”我握剑的手被人扼住了,抬头一看便见得一张俊美风流的面孔,正是谢映白。面对这些人,他的脸上犹带笑意,一手拥我入怀虚虚一抱,道:“教训够了就走吧,这些人不理也罢。”我扭头看他,忽而自己莫名有些生气,问他:“你见他们怎么不气了?”他笑了一声,微垂眉眼,低声骂我:“小傻子。”我觉得他这人不太讲理,怎么还说我了。但这短短一句似有情绪万千,最后却是只接了一句:“我见你便欢喜了。”我一下子怔住。我想,谢映白不愧是风花雪月里养出来的,说的话可真好听。作者有话说:目前定下是日更红线只是,信谢映白的人,终究是少。我这般揍了人,反惹了更多不好的流言蜚语。我彼时方知人形多诡,有些道理终究只是道理,念在口上却不存于心中。我年岁尚小便被师父捡走,又不知为何记事明理都极晚。因而虽选了道,到这时方才悟了点,也刚刚明白为何悟道要回世俗界。因天道无情人有情,因是凡人不可移山倒海,于是比之修仙之人多了许多爱恨憎恶。因爱可生恨,因羡可生妒,因恋可生厌,因生而得死,所求者多所得者少,于是人心不足。真情比之人间许多,不足为道。这便是我所修之道,轻似鸿毛,重于泰山。这一悟道,触动了我的修为,我跨过筑基后期,离结丹一步之差。这一步,需我回宗门好几个月。我尚且挂心容玉,便用了法器寻人,不曾想那人所居不远,竟就在都城之中。谢映白层位淮南府世子,于是圣上早年赐了府邸给他。但他平日眠花宿柳,不归府之日十之八九。听闻真正的淮南府世子留京后,谢映白身份尴尬,顶多算是淮南府养子,于是那府邸当归真正的淮南府世子。而我所测得容玉所在,即是那府邸之中。近日来都城入了秋,雨断断续续地下,我掐指算得后来几日也无甚好天气,便择日不如撞日,当即取了伞去敲门拜访。
我见那小门处拜访之人众多,想了想便传讯于容玉,容玉却是不日不曾回话。我着了急,见雨要下得打了,便干脆上去叩响了大门。敲了半晌,方才见得一童子来开门,散漫问道:“什么人来——”“伏钧,来寻师弟容玉。”我接了话。那童子上下打量我,而后狐疑道:“来寻姑爷的么?”我尚且对姑爷这两字不解,却见大门被推开来,露出一张温雅似仙人的面孔,对我掐了个诀行礼道:“容玉见过师兄。”我一眨眼,颇别扭地回了个礼,道:“生分了。”他这时便笑起来,凤眼柔光流转,空灵缥缈之色更胜往日。我用灵力暗暗一探,却发觉他流连世俗界这么几年,修为竟是未曾有多少精进,以他天赋而言,实在蹊跷。还未等我去问他,却见府里有个窈窕身影走来,撑了把伞遮在他头顶,广袖垂落半截,露出似玉皓腕上的一段红绳,上头拴着一枚剔透玲珑的红珠。我的目光一瞬间凝住了。那是宗门的传讯石,容玉竟将这等东西交与他人,无怪我给他传讯他却是接不到。再去瞧那来人,于是见得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孔,未有绝色,却透着抹孩子般的狡黠玲珑。杏眼红唇,明眸善睐,只是眼角微微上挑,唇较薄,隐隐透出点刻薄之色。我下意识瞧她面相,隐隐看出她生而好命,是前世积下的福分。只是,这辈子大抵命太好,于是心高气傲,又自视甚高,不免有待人刻薄之处。我平日不爱听人嘴碎说闲话,却也断断续续听了谢映白诸多传言,这传言之中,自然少不了那位淮南府的真世子姜源,于是细细一想,便将这诸多种种穿了起来。姜源自小养在某个一般人家,有个全家人娇宠的妹妹姜应。我之前听闻,这姑娘的良人气度似谪仙,也是指引姜源认祖归宗的贵人,据说还是身有术法的方士仙人。“这是谁?”那姑娘上下打量我一番,而后开口问。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却又干净明澈,打量人也是坦坦荡荡的模样,并不让人感到反感,只是隐隐透出些娇蛮模样。我想了想,对她行了个礼,开口应道:“在下伏钧。”不想那姑娘忽而变了脸色,呵斥道:“你是那纨绔身边的小子?好啊你,还当街伤人,就你还是阿玉师兄,莫要不要脸地沾亲带故才好!”闻言我便是一愣。我从未如此受人指摘,但又觉得她是女子,我不可与之较真,于是只好不回应。听得这话,容玉微微皱眉,抬手示意姜应安静,轻叹了口气,道歉道:“应儿被家里人宠坏了,说话口无遮拦,还请师兄见谅。”容玉都这般说了,我自觉也当见谅的,于是转而看向他,不由问了一句:“她便是你的有缘人么?”容玉不曾回应,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我想应当是的,容玉那日说要走,便是寻自己的有缘人。如今看来,容玉代她向我道歉,想来是关系亲密。再联想到那童子说的姑爷二字,我这时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原来,容玉娶亲了么?我如今已能控制自己的天道眼,不会时时刻刻看到无数混乱幻景,扰乱心神。于是,这时我悄悄开了天道眼来看,果真看到容玉与那姑娘之间一条若有若无的红线。我还看到了另外一条深浅相似的红线,隐隐朝我的方向延伸而来。只是,我想着容玉与姜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