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先生是个老举子,曾也做过官,后又辞官,流落到此教私塾,他还算尽责,读书习字对对子,也会用戒尺打学生的手板心。至晌午时会停课,潘衍用过饭,就站在廊下看两学生玩斗鸡,张少庭和另两个交好的兄弟俩,一位名钱贵,一位名钱富走过来,问他可要共去观音庙里玩耍。潘衍拒绝,张少庭压低嗓门道:“观音庙里还有处禅院终日外门紧锁,无人入内。有沙弥说某时上树摘果时,窥见石阶上摆着一双红绣鞋,你是否甘愿和我们一道探个究竟!”潘衍可有随他们去,请看下回分解!张少庭禅院调情潘二郎独缺教训潘衍正犹豫,恰曹先生使人来告,午后有事,众学生临摹完名人字帖即可下学。他想反正闲着,便答应下来。四人到了观音庙,先在佛像面前参拜,潘衍特意给送子娘娘烧柱香,他如今腿间充实、且物器甚伟,终不再是那断子绝孙的孤寡命。一个沙弥过来,认出张少庭,张家每年没少给庙里捐香火钱,他连忙合掌唱诺,把他们引进内室,又捧来八宝攒盒,里面每格盛着花生、红枣、荸荠及香糖果子,再斟了茶水。张少庭边吃茶边训他:“年年捐的香火钱没百两也有八九十,怎地殿内蒲团破旧、幛幔不鲜、扇门房柱褪红,连桌椅也没个全乎的,可是没敬给菩萨,反你们私自消受了?”沙弥唬得胆颤颤,小心陪罪:“阿弥陀佛,哪里敢!刚把几尊观音重塑了金身,其他只得先将就些。”钱贵打圆场:“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我方才瞧那观音慈眉善目,比往昔分外亲切些!”张少庭面色缓和,命道:“我们要去桂花禅院,你把钥匙拿来。”沙弥犹豫着不敢给,钱富一跺脚:“才把他哄消气性,你又磨磨叽叽,再惹得没趣,你自己担待。”沙弥哪里担待的起,从腰间取下钥匙奉上,好言央求:“莫要说是我给的,桂花禅院年久失修,施主早些离开为宜,出来时照旧把门锁牢”"拿来吧你!聒噪的很!"钱贵一把上前夺过钥匙,踢了他一腿,张少庭起身率先往外走,潘衍随在最后,想了想,又辄回,把桌上的琉璃灯提了。他们走进桂花禅院,入目皆是破败,但见:老树遮天蔽日,旧墙泥黄苔绿,廊檐绘壁色朦彩褪,窗棂扇门漆剥纸破,床榻桌椅积尘覆灰,香炉翻倒,烛台倾覆,帷帐鼠咬,经书虫蛀,屋梁长蛇缠绕,抱柱蜘蛛攀笼,凄凉寂寞不堪落脚处,也曾高僧普渡众生地。潘衍把灯搁在桌上,光线亮堂起来,他东张西顾:“哪有什么红绣鞋,传言十假一真,不足以信。”“是啊!”张少庭笑嘻嘻地:“不过我们可找别的乐子。”朝钱贵二人呶呶嘴,他俩会意,把门阖上了。潘衍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这样荒凉破败的陋室,还能有什么乐子!”张少庭欺身而近:“听闻你长姐正缺银钱还那虔婆,不妨你我在此效仿鸳鸯成双对,要多少银钱我都给你。”潘衍不懂:“鸳鸯雄雌并游,你我双雄如何效仿?”钱贵钱富哧哧低笑起来:“原来还是个童子。”张少庭一拍胸脯:“桃源何处,老山人出游,通舟熟路。我一准让你飞雄变伏雌,饱尝这风月滋味,日后你就离不得我了。”潘衍嘴角噙笑,眼底暗蕴清冷,他说:“如此,我与长春院的小倌儿有甚区别。”张少庭道:“区别大的很,长春院的小倌来客不拒,你只要讨我一人欢心。”潘衍佯装思虑,终是叹口气:“罢了!你把我诱骗至此地,如今逃脱不得。要从你可以,让钱贵钱富去外边守着,我们独自快乐!”“还害臊。”钱贵二人挤眉弄眼地嘀咕,真个就退出房,随手把门掩了,并不走远,在廊前坐着,竖起耳偷听。稍顷,房内有了动静,一团喘气如拉风车,乒乒桌撞凳倒,哐当一记摔落声,不是香炉就是烛台。张少庭大声叫道:“轻点,喛,好兄弟饶命!”只听潘衍道:“谁是你的好兄弟,我是你冯爷爷。”张少庭直叫:“冯爷爷饶命,痛痛痛,实在受不住,一条命要化去。”又粗着喉咙哼哼唧唧:“钱贵、钱富安在?”潘衍笑起来:“怎地,我一人伺候你不够?还要叫他们来?”张少庭忙道:“不敢,我要死了。你行行好饶过吧!”钱贵朝钱富轻轻笑道:“我们竟看走眼,老虎装病猫,被冯衍这厮给骗了。”几句话功夫,听得潘衍咬牙道:“我的乖孙,勿要动,给你个痛快。”噼噼啪啪一阵乱响,陡然无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