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兰刚才这一闹,表面上看着她毫无波澜,甚至想好了所有的对策,可是实际上对她造成的心理伤害是肉眼看不出来的,而且还很深,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在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又狠狠来了一刀。许离又是怕又是恼。有一段时间,许星摇是不理人的,即使是他,她也拒之千里。她自己给自己竖起了一道坚硬的屏障,将所有人隔绝于外,沉浸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小世界里。这并非好事,因为这样的她脆弱得一丁点的伤害都能将她彻底击垮。那段时间许离寸步不敢离,生怕一个转眼……他就没有姐姐了。而现在的许星摇,状态和那个时候……像极了。她是天才,但上天在智商上给他们偏待时,也会很吝啬地在其它地方拿走些什么。加上生活环境和亲生父母的伤害,造成了许星摇的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许离胆战心惊的,整颗心都悬着,绞尽脑汁地哄她说话。还好,她依了,慢慢地舒开了心情。却在许离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周淑兰又出现了。而且动静不小。她从姐弟俩的房间出来,人未见,就先扔了个编织袋。编织袋很大,塞了个半满,砸在了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周淑兰面无表情道:“东西也给你收好了,吃好了没?吃好了就跟我去车站。”许离猛地站起来,失声吼道:“妈你疯了?!”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抓了抓头。好不容易哄好了点,他妈又来搞破坏!周淑兰瞪他:“给我闭嘴!跟你没关系!许星摇,听到没有?你聋了吗?”许星摇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做、梦。”她眼里的不屑和冷淡激怒了周淑兰,周淑兰的火气像是被汽油浇了一样往上喷出:“许星摇!我是你妈!是你的监护人!我告诉你,你不走也得走,否则你就辍学!九年义务教育已经结束了,我让你辍学你就得辍学!”还挺懂法?许星摇扯了扯嘴角,就是可惜懂得不够深入。她让辍学就辍学?以为这个世界是她主导的吗?许星摇已经连说都懒得说了,她回了房间,把门关上,上锁。——这个出租屋虽然破,但好歹有锁。周淑兰以为自己已经拿捏到了许星摇的七寸,把她逼得无话可说了,得意洋洋道:“你迟早得走,拖延没用!”许离忍无可忍,一把拉过她:“你干嘛啊!”周淑兰对着许星摇嚣张,对着许离,气焰顿消。她软声哄着儿子:“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听话。”她绝对不会让陆家人见到许星摇的。虽然陆家人应该不会纡尊降贵来这里找她,但是万一呢?万一来了,见到了许星摇,那后果……不堪设想。周淑兰没有办法,她必须得这么做。许星摇一天不走,她一天不能安心。许离眼尾泛红:“谁要你自以为是地以为是为了我好!我不需要!那是我姐!你赶走她,还说是为了我好?要不要脸啊?”周淑兰被气得心头一梗。她为了谁啊?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这一儿一女?!可是这儿子,就跟是给别人养的一样!她不由分说地把许离拽回自己屋子,把屋子上锁,“想明白了再给我出来!别整天给老娘坏事!”她是势必要送走许星摇不可的。许离拍打着房门,一副要拆门的架势。周淑兰头疼不已。她怎么生出这么个蠢东西?反观许星摇那儿,倒是安静得过分。周淑兰也不管她在使什么招,放话道:“给你一小时,有什么要拿的赶紧都拿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是太凶了,或许会让许星摇更加反抗,不由软了些语气,跟哄孩子一样哄道:“丫头啊,外婆那里有什么不好呢?她那么疼你,肯定好吃好喝好招待,不比跟着我们在这吃苦受罪的好啊?而且一家子都在沂市,开销太大了,妈也是不得已啊。”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周淑兰撇撇嘴,转身走开了。她又是凶又是哄的,那个叫啥来着?——对,软硬兼施!她都做到这份上了,随便许星摇爱怎么想了,爱咋地咋地吧,反正走是一定要走的。屋里,许星摇压根没去听周淑兰讲了什么废话,她找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不好哄许星摇刚到学校就要了毛鸿运的号码,现在正好用得上。这倒也不能归功于她运气好,而是归功于她习惯于时刻做准备,时刻思虑周全地给自己留退路。这种不管用不用得上的信息都收着存着是她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这种习惯其实很好,能让她永远都不会使自己陷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