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从初往寒笙怀里塞了个软乎乎的布娃娃,他弯腰,捏着银针刺进寒笙眼睛旁边的穴位,说:“疼的时候就捏一捏布娃娃。”
寒笙不敢乱动,她问:“那一会儿还有糖吃吗?”
“不哭的话就有。”
“哦。”寒笙闷闷地应了一声。一双小手使劲儿攥着怀里的布娃娃。
寒酥陪在一旁,摸摸妹妹的头。施针的时辰不短,寒酥每次过来陪妹妹时,都会带一本书,在一旁翻阅。
元龙殿里,几位心腹重臣在下方激烈地争论着,有人给赫延王叫屈,有人说可以借机除掉赫延王,后来又谈到战事谈到北齐,当然也要大谈特谈稳朝纲。圣上坐在上首,听着这些争论,额角一阵阵抽痛。
昨日是皇太孙的生辰,所以他去了东宫。晚上用完膳食,他有些犯困,想在东宫小眯一会儿再回来。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外面的吵闹,被惊醒,东宫皇卫手持的刀剑在夜色里泛着寒光。
内宦给他披上棉衣,他皱眉走出去,看见被刀剑围住的封岌。太子在一旁急声:“赫延王欲行刺,被儿臣捉拿。应该现在就将人打入天牢,仔细调查!”
圣上望了太子一眼,再将目光落在封岌身上,眉头越皱越紧。他还来不及说话,封岌沉声道:“臣便走这一趟,接受调查。”
圣上长长叹了口气。
皇后和太子、五皇子从外面进来。
很多大臣跟随进宫,他们不得召不得入内,在元龙殿外挤挤挨挨。
皇后脚步匆匆,一脸焦急:“陛下可受惊了?这贼子当真胆大包天!给他这样高的权势地位,竟还不满足,还要刺杀陛下,理应立刻问斩!”
圣上扫了皇后一眼,看向太子,问:“我儿也这样认为?”
太子咬了咬牙,道:“万事都不敌父皇安危重要!”
圣上沉默地盯着他,殿内臣子又激烈议论起来,争论不休。
在片刻的安静时,一位崔姓武将之前一直沉默,他从后面走出来,朗声道:“臣有话要说。”>>
“准。”
“昨日下午赫延王府的家丁到府上递喜帖,过几日赫延王府要办喜事。想必大家都收到了。”崔将军道。
众人点头,他们确实都收到了请帖。甚至圣上也收到了邀约的折子。
崔将军继续道:“犬子顽皮,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弄湿了请帖。臣这才发现赫延王府送来的请帖有夹层,其中藏了一张纸,清楚写下了昨天晚上东宫发生的事情。”
满殿哗然。
请帖是下午送的,赫延王是昨晚才到的东宫。
太子和皇后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不敢置信的震惊。
圣上弯腰,去拿桌上那份折子。赫延王府开宴极少,邀请帝王赴宴更是头一回,这次是府中下一辈的头一桩喜事,封家大郎成亲。昨天下午圣上看这份折子时,还笑其上敷衍的三言两句毫无相邀的诚意。如今想来才知递折子本也不是为了邀约。
圣上用力一撕,在夹层里面取出那张纸。
纸张上不仅预卜先知猜透了昨天晚上会发生的细节,还列出了前一日聚在东宫密谋的朝臣名录。
下方的朝臣着急地望着上首的帝王,可圣上长久地凝视着那份名单,不言不语。封岌此举,直接将所有证据摔在了满朝文武的脸上,干净利落地宣之于世。这是不信帝王公道吗?
圣上心里突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突然有一个臣子想到那份请帖刚好在身边,他急忙取出来撕开,取出里面的纸张,其他朝臣瞬间围过来。
有臣子高呼:“赫延王于国难时力挽狂澜,为大荆浴血疆场十几年如一日,望陛下还其公道——”
在此起彼伏的高呼声中,太子脸色越来越差。他没有棋差一着的失败者感觉,反倒觉得被当成了小丑。自己所有的计谋都成了一个笑话。而这件事的后果,他更是不敢想象。
五皇子立在一旁,跟着皱眉。实则他心里十分开怀——一切都在按照他料想的情况进行。
五皇子想除掉赫延王吗?当然不想啊。需不需要除掉这么一个功高盖主的武将,那是帝王要考虑的事情,如果他将来继位再考虑也不迟。
他一直坚信太子的计划不会成功陷害赫延王,他奔走筹谋所为的,不过是希望太子东窗事发,借助赫延王的手将皇兄从太子宝座上拉下来!
五皇子略侧过脸,看向太子。他心里生出一种极致的愉悦,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哥哥再也不能高高在上了。
他再瞥向皇后,见母后满目焦灼。五皇子轻蔑地垂下眼。在母后心中永远都将皇兄放在第一位,他永远只是辅臣。可是凭什么?就凭他晚出生几年?可笑至极!
他也会不服不甘,他也会向往至高无上的帝王宝座。
衣着整洁的老臣们亲自去天牢接赫延王出来。可是长舟立在牢房门口,面无表情地说:“将军刚刚睡着。”
老臣们面面相觑,只好挤在狭窄的天牢阴暗过道里,闻着腥臭弃味,耐心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