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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丰州鬼蜮四(第1页)

“它……就是狡彘?”时琉呆望着那巨兽虚影,惊得退了一步。不等酆业眼底那抹嘲色浮起,她却紧跟着又上前了两步,几乎要凑到那狡彘虚影的鼻尖下了。夜里没戴兜帽,女孩清丽五官不再遮掩,满目都是好奇和见猎心喜。狡彘:“?”它还是头一回见到听了它赫赫威名而不知避退的愚蠢的人类。酆业也停了两息。手里坠着片绿叶的青翠长笛拂起,朝狡彘一抬。“它可是吃人的。”时琉顾不得望他,好奇地绕着狡彘转圈打量:“我知道。”“那你不怕它?”“它虽然吃人,但是是兽类。使婆奶奶说过,野兽吃人,天经地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仙界五帝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不就是这个道理吗?”“……”时琉一门心思,此刻全在研究面前这只她节完整章节』(),他如若真想离开,至少这丰州鬼蜮是拦不住他的,更遑论小小一个鬼狱禁制。

白衣少年却垂着眸,若有所思地把玩长笛。几息后,他淡淡撩眸:“虽然暂时出不去,但你想出去看看么?”“啊?”时琉被他奇怪话语颠倒得茫然,但很快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想!”酆业瞥向狡彘:“它来找我,就是有件事需要我出去解决。本体难离,但神魂可解……”时琉从小就是修炼废物,虽医书通达,但修炼知识是半点不知。酆业几句听得她迷迷糊糊。酆业也看出来了,干脆省了口舌,简单结语:“明日一早,我可以带你一缕神魂离开。神魂离体不能超过五日,你会有五天的自由时间。”不等时琉兴奋点头。白衣少年眼神在月色下微动,墨色翻搅起来——“但我有个条件。”时琉一怔:“什么条件?”“……”酆业眸光一扫,淡淡瞥过女孩胸脯。一丝低抑的晦暗从他眼底深处攀起,像冰冷的海水漫过长天。“我会取走你的…一件东西。”时琉茫然:“可我什么也没有。”“等到兑现那日,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时琉几乎想都没想,用力点头:“当然答应。”酆业:“…你就不怕我要拿的东西对你很重要?”“对我来说,没什么东西比自由地活着这件事更重要的了,”时琉脸颊都泛起情绪波澜后的潮红,“哪怕只有五天。”“好。希望你不会后悔。”酆业说完,也没等时琉反应,一挥袍袖,地上的小凶兽消失不见。而他也径直离开了。时琉独自收好药草,回到小牢房,依然是兴奋得彻夜难眠。天将亮时,幽冥夜空的最后一抹血色将要褪去,她朦胧迷糊的脑袋里忽然掠过个被她遗忘了的问题——那道天怒惊雷,到底哪去了?——仙界。五帝之一,西帝的紫琼仙宫里。站在侧殿内,负手而立的西帝长袍垂地,仙气超然。只是此刻他正皱眉,望着面前一块漂浮在半空中的玉石白壁。白壁名为“冥照”。其上显影的画面,正是不久之前,发生在幽冥最北丰州鬼蜮上空的那一幕。只是与时琉的视角截然相反:“冥照”所显,是由上而下,自天窥地。而时琉最好奇的“天雷去哪了”,也在此刻的石壁上分毫毕现。只见那道天怒惊雷威赫落下,光耀幽冥,眼见就要穿过血色长穹——()忽得,天地之间,裂穹紫雷之中,多了一片极小的翠绿叶子。它看起来那么单薄而渺小。仿佛只要一点雷光余晕就足够将它化作齑粉。然而漫天狂雷,就被那样小小一片叶子给拦住了。紫雷所至,一点翠光沿着雷光蔓延,将密布血穹的漫天紫雷瞬间吞噬一空,再无半点弥留。荡平无存的血穹缓慢合上,冥照上的景象也剧烈颤动起来。最后薄薄一隙间,西帝只来得及看见最后一息画面。白衣少年,讥笑于天。那人西帝太过熟悉,熟悉得让他周身震颤。那张脸,清冷,遗世夺目,一笑风华,举剑便能戮天,他曾见过无数遍——于他万年梦魇中,从未改变。“轰——”颤栗之后,西帝狠狠一挥手,将面前冥照甩出去,重重砸在了偏殿的玉石柱上。“酆业!!!!”紫琼仙宫上方,响彻起西帝愤怒的咆哮声,回荡不绝。“酆——”“啪。”第二遍没喊完,被一只娇小的白玉巴掌扇了回去。“大早上的,吵什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饶是西帝万年前就修成的天人修为,脸皮厚得堪比幽冥界防,这随手一巴掌下来,他白皙脸皮还是红了。仙宫中的仕仙却见怪不怪,只纷纷低下头,免得自己不小心笑出声来。而扇了西帝一巴掌的东方女帝紫琼,懒洋洋打着哈欠进来。她一个眼神屏退仕仙,然后才在西帝敢怒不敢言还有点委屈的目光里,慢悠悠躺进美人榻里。“过来。”西帝对上女人勾勾手指的动作,只好上前,自觉地开始给老婆捏肩——没错,仙界之上,四方皆知,西帝与东帝是为万年夫妻。且西帝是个妻管严。东方女帝面前,西帝那是半点仙家气度超然脱俗都不存在的。一边捏着肩,西帝一边给东帝紫琼看完了“冥照”显现的来龙去脉。紫琼托着下颌,懒懒靠在白玉栏杆上,睥着玉窗外无尽云海,翻覆起伏。半晌她才轻声说:“终于…回来了啊。”西帝气得咬牙,捏肩下手都重了:“你还惦记他回来?你以为他来干什么的,他要是真杀上仙界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咱们夫妻俩的脑袋挂到东西天门上。”“挂呗。”女帝懒靠回去,“这云海你还没看腻?反正我看腻了。”“这——”西帝气结,“他这样嘲讽仙界,你都不动火吗?”女帝奇异望他:“这样你就动火?万年前他就随便压着你们揍了,你当时怎么没气死呢?”西帝:“…………”当时是没气死,现在快了。“行了,气也没用,”紫琼女帝又望云外,眼神空旷而远,“幽冥是他一手统立,那禁仙之术一日不破,仙界就没一个能下得去的。”“那他也别得意。仙界的下不去,凡界修者可以。”女帝皱眉,回眸:“你又授意凡界仙门做事了?”西帝被瞪得一缩脖子,刚积攒起来点阴狠霸气顿时怂了大半:“咳,只是,漏了点风声。”“你这是给他送菜。”“放——”西帝及时收口,“他才刚苏醒多久,能有多少实力,不趁这个时候杀灭他这最后一丝神魂,难道要养虎为患,等他打上仙界来吗?”“……”紫琼女帝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懒得再与这个蠢货分说。她怎么就一时猪油蒙心,看上这么个愚人。当初要不是看他可怜……紫琼忽想起什么,“南蝉知道这件事吗?”“她一直在闭关,这次几百年没消息了,”西帝皱眉,“说起这个,我刚才气极都忘了,那‘冥照’显影里,我好像看到有个女娃娃在他身旁?”“嗯?”紫琼微怔,随即摇头失笑:“怎么可能,他那个人……当初南蝉为了他,穷尽碧落,也没换回他一次住眸。他身边怎么会留个女娃娃?”西帝没说话,眼神暗烁。也是。那个狂悖祸首,但凡肯动一点私情,与南蝉结为连理,最后也不会是那种下场。回来又如何?酆都万恶之首已被他们亲手埋葬万年,这世上沧桑历变,世人所知所闻皆与他无关。就算他苏醒归来,如今也不过一只无名恶鬼,早已不是当年风华无双、举世皆知的酆都帝业了。区区恶鬼,还有何可畏?-一日后,幽冥界,南州。某个客栈小楼的二楼内,时琉的意识慢慢“醒来”。她最后一点意识,只记得酆业与她说,狡彘会带出他和她的各自一缕神魂,出来以后寻机附体昏迷伤者,使她暂时拥有一具身体的支配权——这样她就能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不过在那之前,她得陪他处理完一件事。狡彘这次之所以进鬼狱,就是得罪了一队从凡界下来的仙门势力,据说对方初来幽冥就被狡彘冲得七零八碎,两边结了大仇。后面一次交战,狡彘一时不察,被对方的仙门长老祭出能锁定气机的宝物“留影石”,自此,只要它原形出现,必然引来仙门或是其余幽冥州府的围攻。论修为和战斗,狡彘以一当百。可人间器物阵法,向来是它们这种头脑简单的兽类最头疼的东西。躲了数日依然无果,只能以幼态显现,可把它憋屈坏了。——酆业这次出来,就是替它解决此事的。为了方便行事,酆业让狡彘把他们的神魂直接送进那队凡界修者中。不过……时琉低头,拈起自己附身这少女伤者的腰带玉佩。乳白色玉质入手细腻,圆形玉环中间一柄利剑,玉佩尾部垂下白色丝绦。时琉看得呆住。她怎么也没想到,狡彘说它得罪的修者势力——竟然是时家的历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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