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啊,你想啊,如果,如果我十六岁的时候成功了,那我一定能赚到很多钱。我那么大方,小戴也不傻,他怎么会一直把病情瞒着我们,他怎么会那么痛苦。。。。。。”
“小戴不会这么想的,小戴怎么可能怪你呢。你遭遇了那些不好的事情之后,小戴一直很内疚。小戴也是个善良温柔的人呀,他最宠的人就是你,他恨谁都不会恨你的。”吴语潇轻轻说道。
吴语潇至今记得小戴最后的模样,他的身体全部变成蜡黄色了,和他指尖的颜色一样。
小戴的手指是被香烟熏成黄色的,而让他身体枯黄的,是肝癌。
白色是很干净美好的颜色,医院病房的白色却是代表绝望的颜色,在一尘不染的白色房间里,小戴每次都会挤出一个笑脸。
小戴是一个温柔坚强的人,温柔的人总会受伤,现实总能轻易击碎人的坚强。
“为什么不怪我?都怪我太废物了,太窝囊了,我答应他一定能拿顶薪的,一定能拿冠军的,一定能证明给大家看的,可我没有做到。。。。。。他一定对我很失望。。。。。。”
“张青栀!”吴语潇鼻子一酸,“我不许你这么想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在侮辱小戴,你在诋毁最爱你的舅舅!”
张青栀怔怔地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青栀。。。。。。”吴语潇轻轻把张青栀抱在怀里,“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会好受一点的。”
张青栀的眼泪断了弦,滚烫的泪珠落在吴语潇的米色毛衣上,一朵朵晕染开花。
他不再是自信的游戏高手,也不是迷人的白羊王子,他变回了最真实的样子,一个单纯柔弱的大男孩,悲伤如潮,内心的伤疤比整片海洋都大。
“老妈不让我见小戴最后一面,为什么啊,她恨小戴吗。。。。。。”张青栀抽噎道。
“阿姨可能是怕你太难过吧。阿姨怎么可能恨小戴呢,他可是阿姨最宝贝的亲弟弟。不论小戴成功与否,阿姨都很喜欢小戴的,就像阿姨喜欢你一样。”吴语潇摸着张青栀的头发安抚道。
小戴离开的时候,张青栀在学校参加模拟考,她看见张青栀很快答完了题,然后一直把头埋进手臂里,一动不动,考试结束的时候,两条袖子全部被打湿了。
后来张青栀没有再提起小戴的事情,但吴语潇知道,一场眼泪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悲伤淋灭,小戴的离开是张青栀心里永远的痛,无可愈合。
“我想小戴了,我还有好多话想和小戴说,我们还有好多游戏没有一起玩。。。。。。”张青栀很迷茫,“老妈为什么不告诉我小戴的遗言,小戴真的什么都没说吗?”
“我想,阿姨没有骗你。小戴应当是有很多话想留给你的,不过这些话未必需要说出口,你一定知道小戴会对你说些什么。你们不是经常说,这是男人之间的默契吗?”吴语潇微笑道。
“他大概会委任我做船长征服伟大航路吧。。。。。。”张青栀破涕为笑,抬头说,“然后我会告诉他,做你的美梦吧,你个旧时代的残党,你的船已经沉了,我要回家种田,再也不当海贼了。”
“小戴是有可能这么说啦。”吴语潇也跟着笑了,放心了好多,“你们两个,没一个正经的,难怪关系那么要好!”
那个邋遢大叔是很不像话的,又怠惰又颓废,房间乱糟糟的,衣服袜子堆好几天都不洗,一下班就蹲在家里打游戏,食谱只有啤酒和外卖,和成熟稳重完全不沾边。
张青栀老爱钻小戴家里打游戏,每次从小戴家里出来的时候都会顶着一对黑眼圈,满身的汗臭味和烟味,提满大袋小袋的垃圾,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魂不守舍,回味和小戴并肩作战的时光。
吴语潇一点都不希望张青栀往那不靠谱的舅舅身上贴,看向小戴的目光总是很鄙夷,她经常会和张青栀一起去小戴家,默默整理房间,心里一直碎碎念,怨言能写满整面墙。
可小戴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因为他爽朗的笑声,因为他总会在冰箱里为他们两人准备最爱喝的酸奶,因为他曾对她说过我姐眼光真不错以后儿孙有福咯。
张青栀抹掉眼泪,愧疚问:“潇潇,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让小戴那么失望,给老妈添了那么多乱,还总是让你心神不宁的。”
吴语潇带点责怪的语气说:“傻瓜,大家都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讨厌你呢。所以你一定要坚强,一定不要再做傻事了。你如果再次受到伤害的话,大家都会很伤心的。”
“潇潇。”张青栀抹着眼睛低声说,“我其实有点讨厌小戴,要不是他,我不会去打职业,不会让老妈那么难过,老妈分明已经为他操碎了心。。。。。。我这么想是不是很自私?”
“不会啊,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吴语潇无奈说,“我有时候也很讨厌你啦,不过多数时候,我还是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
“我知道,我确实很让人不省心,性格和小戴差不多,太随便太放肆了,总是恃宠而骄。”张青栀说,“不过我决对不会像小戴一样执着于电竞,我不会再想着去打职业比赛了。”
“我知道的。”吴语潇点头,“我最相信你了,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