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神没露出任何神情,没有意外,也没有果然如此,语气平淡地:“哦?为什么?”
顾千秋哼笑:“与天地同寿,是一种不折不扣的诅咒吧?你少害我。”
父神说:“可那也带着无穷的力量。”
顾千秋说:“我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父神失笑,然后淡淡地反问:“那以后呢?如果再有危及于天下生灵的重大灾祸,你该如何?”
顾千秋也淡淡地说:“将来么?将来会有将来的英雄嘛。百年之后,我黄土埋骨,天地间就算灾祸大到把我的骨灰挖出来扬了,我也不知道啊。想那么多干嘛?”
父神静悄悄地看了他很久,然后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茶很好喝。”
顾千秋问:“带点茶叶走?”
父神说:“不要了。”
顾千秋把桌子随便收拾了一下,父神已经不见踪迹,他就直接出了天命祠。
山下果然有无数人正在等着他。
基本上是,能来的、都来了。
看来他们就算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也感觉到了一股古老而神秘的威压,比之前面对天道时、面对血海时,都要更令人无力。
他们就静悄悄地站在山林之间。
等待命运。
郁阳泽站在最前方。
顾千秋负着手,溜溜达达地下去,把郁阳泽往身前一拉,然后不解地对众人说:“都围在这干嘛?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呗。”
人群一哄而散。
仇元琛气沉丹田地说:“贱人!”
顾千秋和郁阳泽假装没听见。
不多时,青雾山间就剩他们两个人了,月亮落下去,太阳爬上来,草木都是青疏的。
郁阳泽问:“都结束了吗?”
顾千秋斟酌了一下,说:“都结束了。”
就算被骗无数次,郁阳泽也总还是信他——他大概天生就知道怎么蛊惑人心。
这一次,顾千秋极尽温柔地去吻他。
那些无数次诀别的苦痛,也化作山麓中的一点露水,凉凉的、带着点甜味。
生离死别乃人生常态,百年之后是一抔黄土,他们还能在这里交换一个吻,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了。
时间不能窜梭万年,永恒难证。
但这一刻,就是永恒。
结束之后,顾千秋懒洋洋地挂在郁阳泽身上,然后突发奇想地指着那片倒塌的废墟:
“我们重建一个惊虹山吧。不然没地方住啊。”
郁阳泽当然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