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长夸赞道:“七皇子殿下骑射一绝,曾经是辜将军手把手教出来的,见你这么有天赋,我都不敢胡乱教了,要是他来教你就好了。”结果这句夸奖的话刚说完,南郁搭弓射箭时却失了准头,这一支箭居然直直朝着他们二人所在的方向飞来。善韫顿时被吓得大叫一声,脸色突变,眼睁睁看着箭射向自己旁边的齐青长。齐青长却没有畏惧躲闪。箭几乎是擦着他耳侧划过去的,然后重重钉在了他背后的树上,尾端的箭羽震颤不停。“抱歉。”南郁收了弓骑着马迎上前来,看着齐青长道,“一时射偏了。”若是别人射出这样危险的一箭,善韫早已经破口大骂是不是瞎眼了或者手残了,但七皇子他可不敢得罪,回神后白着脸说:“殿下这一箭再偏点儿,怕是人都要血溅当场了。”他仍心有余悸,声音小很但其中还是难免夹杂了几分抱怨。南郁不以为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弓,没有理会他的话。齐青长道:“方才听善韫夸奖七皇子殿下箭术高超,倒是亲自见识了一回。”南郁握弓的手一紧,慢悠悠问:“你这是在嘲讽我?”“不敢不敢!”善韫急忙抢白道。以他的家世尚不敢对南郁出言不逊,更不要说齐青长了。这亏他是吃定了。善韫十分同情他。而南郁仍在看着齐青长,像是执意等他回答,看他接下来是要与自己硬碰硬,还是为方才的话找补一番。谁知还不等齐青长继续说什么,南郁忽然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微微侧首向一旁看去,随即瞳孔骤然一缩。袭来的箭直接击在他手中的弓上,巨大的惯性令弓瞬间脱手,也震得他手心发麻。南郁微微眯眼,远处南秀正骑在马上,慢慢放下了拿弓的手。紧跟着南秀的郭水姜看看好友,又看看南郁,心道:真是坏事了!她没想到会撞见南郁险些伤了齐青长这一幕。刚刚南秀抬起弓箭的时候,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南秀被方才看到的场景气到手都在发抖。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南郁起过冲突了,过去关系最差的时候也没有像今天这般真刀真枪地对峙。南郁轻夹马腹,骑着马朝她靠近,等到近前时才问:“是想替他出头?”他脸色不好看,南秀的脸色更不好看。“我是你兄长,他又算什么,你的新男宠么?”他语气带着疑惑,像是想不通从小与自己亲昵的妹妹,为什么会为了护着一个外人而拿箭射向他。南秀看他还有脸做出这样无辜的表情,只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要不是她想活命,两人间早已经连表面的兄妹关系都无法维系了,他就是杀掉自己的凶手。“既然皇兄疏于练习,还是不要在人前丢人了。”南秀冷漠地笑了笑,“过去小舅舅如何教你的,看来早已经忘光了。”南郁发现她的手还在轻轻颤抖。“我可以再去同齐公子道歉。”他声音变得温和,“不要生气了,阿秀。”南秀却没再理他,骑着马与他擦肩而过,去关切那个齐青长了。南郁的亲随很快发现自家主子极度厌恶齐青长,甚至比之前那个冯溪更甚,于是安慰他,说这个齐青长和从前的冯溪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太女殿下无聊时的消遣,等兴头过了,自然会冷下来再去喜欢别人。过了几日南秀去见女皇,女皇还问起了这件事:“和你七皇兄吵架了?”之前两个孩子不知怎么了,经常闹别扭。后来阿秀主动缓和了关系,不再对兄长横眉竖目,女皇才放下心来。
“您怎么知道?”“你七皇兄同我说的。说他也不知道哪里惹你不悦了,好像是打猎时险些伤了你的心上人,为弥补,还特意送礼去齐家致歉。”“不想理他。”南秀嘟囔了一句,“其实七皇兄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他哪里不喜欢你了?”女皇哑然失笑,“他从小就很在乎你这个妹妹。”南秀总结道:“我们命里犯冲。”因为他故意射偏那一箭,她当夜就做了噩梦,梦到自己和所有在乎的人都被他害死了。从前只是想尽量避开他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对这个人只剩下厌恶和警惕了。强取豪夺的女配十七皇子南郁命人登府致歉,这当真令齐家上下诚惶诚恐。齐叔良顶着一脸狰狞的疤痕在其中拱火挑事,说齐青长也不怕折寿,竟敢叫七皇子殿下来向他道歉,可别给全家招来祸端。齐老夫人却做主将礼收下了,还责备他不敬兄长。祖母只喜欢齐青长这个从小在她膝下养大的孙子,从霸州回来之后,齐家人唯祖母之命是从,连他爹都半句也不敢忤逆亲娘。齐叔良一直想寻机会找齐青长的麻烦,可他从霸州带回来的奴隶一个是疯子,铁塔一样的身体,又力大无穷,只肯听他的话,另一个又矮又瘦,贼精油滑,什么话都套不出来。所以齐叔良一直觉得上回下毒失败反坑了自己的事,都是齐青长在背后搞的鬼。齐青长却懒得理会这个弟弟各种拙劣的阴谋诡计,只将他视作空气。家中其余庶兄弟更是没什么存在感,他在齐家仿佛是借宿此地的客人,全无归属感。他忘记了许多事,过去的人和事都是听祖母和下人们一点点讲给他听,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祖母和祖父当年携他去霸州,是为了带祖父到霸州老家养病。直到祖父去世,他守孝结束后,祖母怕耽误了他的前程,所以又带他回了长安。……九月末,长安城的燃香庆日,齐青长陪着祖母上灵山烧香。天才蒙蒙亮祖孙二人便动身了,路上已经有许多马车正朝着同一个方向赶,结果在半途中齐家马车的车轮却突然出了问题,再不能继续向前行驶,只好先将车艰难地移到道旁,以免影响后面的人。齐青长扶着祖母等在车下,过了一会儿,见到一个圆脸侍女快步迎上来,福身后示意他们看向不远处,恭敬地说:“我家殿下请齐老夫人上车小坐。”不远处停着的,正是东宫的马车。齐老夫人先看了看孙儿,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才转头对侍女道:“那要先谢过殿下了。”等走到了下车来迎的南秀身前,齐老夫人又再次致谢。“多谢。”齐青长也跟在祖母后面谢道。南秀朝他笑笑,然后如寻常小辈那样对老夫人体贴道:“才下过雨,天气潮湿,地上也泥泞,老夫人快到车上坐吧。”但她自己却没有跟着回到车上,因为齐青长扶祖母上车后就没再动了,依然站在原地。“是不是很巧!”南秀眼中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