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道别,拿上五彩糕穿过回廊,脚下越走越快,没想到在拐角处一时不察撞上了王崇州。他身上可真硬,彩儿呲牙咧嘴地痛呼一声,手上的油纸包也不慎掉在了地上,被他一脚踏了上去。“糟了!”彩儿连忙蹲下去捡。王崇州慢慢抬脚后退了一步。五彩糕松软,在他脚底下被碾碎成了渣滓溢出残损的纸包,肯定是不能吃了。“冯溪的一片心意,可惜了。”彩儿有些愧疚道。王崇州问清了东西的由来,说:“改日我去街上买了还给他,实在抱歉。”“你也不是故意的。”彩儿反过来安慰他道,“殿下早就不怎么吃这种东西了,算了吧。”……彩儿很快就将五彩糕的事抛在了脑后,忙于准备太女出行事宜。城郊的长汤行宫已经建成,女皇特地带上随行宫人前往。去时女皇与南秀同乘御驾,在车上命侍女给她细数今日会到场的诸位世家子弟。经过了第一轮筛选,今日能受邀来到长汤行宫的皆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侍女甚至带上了每个人的画像,从样貌说到才学,又从幼年糗事说到成年后的小嗜好。是否考学,功名如何,通房几人……南秀靠着柔软的车壁,听得昏昏欲睡。与她的不在意相比,世家中着实有不少人对帝婿的位置垂涎欲滴。太女正值大好年华,早两年就应当开始择婿了,能拖到现在已经算迟了。在家中时齐叔良便被父母耳提面命,今日自然也急于表现。他在行宫的偏殿中屁股都还未坐热,听说女皇陛下想看人比箭,腾地一下站起身,匆忙大叫下人赶快去取来自己的弓箭。下人取来了两把弓,一把交到齐叔良手上,另一把正欲送给帐中另一人时,却被齐叔良侧身挡了一下。“穷乡僻壤来的,怕是弓都不会拿,别叫他在太女面前丢人了。”齐叔良冷哼一声,将另一把弓直接掷到地上。那人却只顾坐着品茶,连眼皮都未抬。齐叔良推开房门大步离开,下人战战兢兢地拾起地上的弓,以袖子仔细擦净了,恭敬地捧到那人面前。“大少爷……这弓……”“我确实不会使弓。”被称为大少爷的男子抬头含笑道。齐府的这个下人曾受过大少爷生母的恩惠,几番犹豫还是低声劝道:“您多年未归家,如今继夫人欺辱您,三少爷也对您如此不敬重,为何不为自己某个好出路呢?”大少爷眉一挑,语气淡淡:“什么好出路?”下人声音发颤,说出的话又格外认真:“您貌比潘安,若能得太女殿下青眼,齐家上下便再无人敢看轻您了。”大少爷轻轻笑了一声:“你是说——以色侍人?”下人连忙摇头,道:“能做帝婿是光耀门楣的事……更别说太女殿下骁勇无比,又绝顶聪颖,光是看三少爷的样子,您也该猜到这桩婚事有多好。”“嗯。我知晓了。”大少爷语气轻缓,听不出其中情绪。
下人又将弓捧起来:“今日女皇便是在为太女挑选夫婿,您万不可错过良机。”另一边,行宫校场之上。齐叔良在靶前站定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见齐青长那个笑面虎并没有跟过来,松了一口气。他这个大哥身长肩阔,长相上听说肖似他父亲那个早就病死了的元配夫人,虽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是极俊秀的一张脸。万一太女殿下看中了他那张脸,选了他,自己和母亲往后的日子不就难过了?太女养在东宫里的冯溪便是出了名的好看,可见是个爱美色之人。齐叔良沉下心,拉开弓瞄准靶心。与他隔着很远一段距离的南秀同时也搭箭抬臂,只是她不像从前那样求胜心切,甚至分神在想小舅舅教自己射箭时说的话,强取豪夺的女配六女皇并不心急,放眼望去席上有不少出色的儿郎,由着女儿再多考察几人也好,将审视的目光从齐叔良身上收回,却在他右后方默默坐着的人身上猛然停顿了一下。一晃眼,她还以为看错了。这孩子静坐时的气度……倒有些像时川。小辈们才比过箭,再加上这道气质相似的侧影,女皇的回忆瞬间被勾了起来——过去凡是有比箭的场合,大出风头的人永远是时川,连箭无虚发的南郁都是经他指点出来的,所以阿秀总是气不过,明明是一样的老师,怎么南郁总能压她一头。辜时川出身并不好,他的父母皆为流民,在他还年幼时就把他卖了换取口粮。不过他人很聪明狡猾,靠着野路子将自己养到十四岁就跑去投军了,又一路从小兵开始积累战功,十六岁在军中便有赫赫威名,年纪这样小却能有如此大的作为,当真算得上是天纵奇才。一年深冬两军交战,他于夜里率轻骑入敌帐救下了她的父亲姜皑,被父亲看重收为义子。她年长他许多,早夭的第一个儿子甚至与他同龄,所以对他亦姐亦母,十分疼爱。而阿秀小时候性子像只泥猴子,唯独在他面前文静一些,很少叫他小舅舅,始终直呼他大名,有几年他还带着阿秀天南地北地游玩,偌大的长安城都拘不住两人。再后来,他于行军途中遇天灾身亡,那一整年阿秀连笑都不会了。……齐叔梁落座后将这人挡得严严实实。女皇想问一问他的姓名,不过想了想又作罢了,因为留意到他落座的位置,猜他应当只是齐家某个不受宠的庶子。齐颖看重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