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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贺兰浑抓住他的手腕:“莱娘的腿伤你看见了?伤得重吗?”“流了很多血,看着挺重,”童宣想撤回手,用力拽了几下也没能拽动,涨红了脸,“张承恩当时也在,他也看见了。”“下去吧,让张承恩进来。”贺兰浑忽地松手。童宣一个冷不防,趔趄着后退,又听他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母亲是摔下来的?”“母亲的模样跟蓬娘死时一模一样,”童宣打了个寒噤,“蓬娘就是从竿上摔下来的!”蓬娘,童凌波另一个亲传弟子,去年五月十五夜从长竿上摔下,死因至今还没查明,也是从蓬娘开始,洛阳城内每逢十五夜都会横死一个女子,到童凌波之前,已经足足八个。乐工张承恩紧跟着进来:“郎君,我一直在屋里谱曲,什么都不知道啊!”“曲子呢?”贺兰浑伸手,“拿来我瞧瞧。”“在屋里搁着,”张承恩局促地搓手,“郎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童郎君可以为我作证,我一直待在屋里没出去过!”小厮递上屋里搜到的曲谱,贺兰浑低眼看着:“童宣中间也没出去吗?”“没有。”张承恩向前探身,问得迟疑,“郎君,童阿母不是失足掉下来的吗,问这些做什么?”失足吗?那么那时候一闪而过的微光又是什么?况且童凌波坠落的姿势也很古怪,若是失足落下,半空中总该挣扎自救,而不是像他看见那样,直挺挺地摔在地上。贺兰浑看着手中曲谱,写了小半阙,涂涂抹抹到处都是修改的痕迹,算算时间,若是他两个从歌舞时开始动笔,差不多正是这个进度。贺兰浑抬眼:“莱娘摔伤时,你也在跟前?伤得重不重?”“摔的时候我没在,后面我跟童郎君过去找阿母的时候看见了,流了好多血,看着挺吓人的,”张承恩咽了口唾沫,“郎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贺兰浑放下曲谱:“你可以出去了。”屋里安静下来,贺兰浑微闭眼睛思忖着,假如他们没有撒谎,那么看起来,童凌波失足摔死的可能性更大,假如他们撒了谎……推门出来时,裴谌正拿着纸笔,挨个询问在场的人,贺兰浑晃晃悠悠走过去,伸手勾住他的肩:“问了几个?”裴谌沉肩躲过,冷着一张脸:“干你甚事?”“问得很细致嘛!”贺兰浑斜着眼看他手里记得密密麻麻的白麻纸,忽地伸手拽过,“给我瞧瞧。”“你!”裴谌连忙来夺,早被他抢在手里,随手递给小厮:“去抄一份,抄完了还给裴丞。”裴谌一向细心,问的口供多半错不了,倒是省了他的事。“贺兰浑,”裴谌咬牙,“那是我问的口供!”“都是为陛下办事,”贺兰浑咧嘴一笑,“分什么你我?”丢下裴谌晃悠着走去王俭跟前,弯腰一看,王俭脑袋上一左一右缠了两个鼓包,倒像是个白头大苍蝇,不由得嗤地一笑,伸手拍拍王俭的脸:“王十二,起来啦!”王俭没醒,贺兰浑等不及,朝他人中上用力一掐。啊!王俭大叫一声醒过来,睁眼看见是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贺兰浑,今天不弄死你耶耶就不姓王!”“改姓的事以后再说,”贺兰浑又拍拍他的脸,“会验尸吗?”王俭一怔:“会,干什么?”“就你?”贺兰浑乜斜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真的会?”“耶耶会!”王俭登时炸毛,“贺兰浑,你少瞧不起人!”“我不信,”贺兰浑一指童凌波,“除非你能验出来她是怎么死的。”“童凌波?”王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吃了一惊,“她怎么死了?”拔腿跑过去,边跑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了是一套精致的工具,刀、剪、钳、锯样样齐全,还有几个塞着木塞的小瓶,裴谌沉着脸跟上去,叫着他的表字:“向真,贺兰浑在激你。”王俭低头翻检着尸体,原本滑稽的模样显出几分肃穆:“要一间干净避风屋子,备热水酒醋、白布麻纸,快!”看样子是个熟手,能验。贺兰浑晃晃悠悠走过去:“这个不急,你先验验莱娘的腿伤。”余光却在这时,瞥见灰衣的影子一晃,纪长清走出了大门。贺兰浑一个箭步追出去,横身挡在她面前:“道长要去哪里?”北风卷着雪片,扑在脸上身上,凛冽潮湿的气味,但贺兰浑鼻子尖,愣是从这风雪气息里,嗅出一缕极冷极艳的香气,像牡丹。是纪长清,这个冷冰冰的女人,偏偏香得很。贺兰浑盯着她不带一丝表情的眼睛:“道长是不记得我了,还是不想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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