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很快肯定,眼神真挚赤忱,好似等待奖赏的好学生,乖巧又懂事。仿佛只要他答应下来,就能获得什么不得了的鼓励。
方晏意识到她此刻神智的不清楚,暗骂凌岳不厚道,他今晚劝说周沁喝下的酒,余威比想象中大,而他们高估了她的酒量。
何必和醉鬼争辩,顺从比追问更适合当下。
“好……我去给你拿。”方晏在衣帽间翻找时,还觉得自己疯了,庆幸她只是要一件衣服,倘若说喜欢天上的月亮,他真的爱莫能助。
周沁在看到那件衣服时,蓦然变得放松。她接过来,像抱着玩具的孩童:“送给我了。”
“送给你。”
轻关上门后,方晏在客厅柜子下方医疗盒里找到药膏。他递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她之前撞在衣柜上有些重,额头都发红,不知道会不会肿,还是涂抹一些更保险。
客房灯还没有熄灭,前后不过相隔一两分钟。方晏很快知道了她要衣服做什么,她整个头都埋在卫衣中,哭得肩膀抖动,连再度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哭什么?”
闻言,她受惊吓似地抬起头,抽着鼻子,眼尾发红。
那杯牛奶没有减少地放在床头柜上,他从纸巾盒中抽出纸张递过去:“把我衣服当擦脸的?”
周沁不知道别人喝醉了是什么样,她只知自己眼泪像泄闸,伤心事一股脑涌来,再不受理智约束。如今想来依旧怀念不已的母亲、徒有亲缘关系的舅舅。也恼恨自己不争气,说好要退到安全地界,可一次次受到照拂。还有,她的视线仍时常系在他身上,克制得好辛苦,还要在别人面前装得云淡风轻。这些像套子罩着她,周沁觉得快要成为自己都折服的演员。
无所依着时,她想到的只有那件曾经短暂接触的衣衫,仿佛一个拥抱。它会代替他,给她为数不多的力量。
方晏弯腰递纸,周沁忽然冲上去抱住他。
因为过于突然,方晏直接被拽坐到床侧。
片刻间,潮湿触感,微弱呼吸,还有隐约啜泣声,都萦绕在身侧。
像冬日在车子下取暖的流浪猫,雨天栖息檐下躲雨的白鸽。周沁一句话没说,只是伏在他颈窝,竭力忍住哭泣的冲动。
没有任何欲望,只是强烈依赖。这些直观感受,让他觉得此刻伸手推开她,似乎是天底下最残忍的举动。
红酒香气中,夹杂着一缕淡淡的清香,是她身上的味道,不知是沐浴露还是洗衣液。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平缓呼吸归于室内平静,她在哭泣中臣服于酒精。
方晏将她放下,盖好被子,关闭灯盏出门。
三楼很安静,楼下影音室的情歌无法穿透而来。他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冷风瞬间灌进来,让人清醒。脖颈上的热意终于淡去几分,他神色却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