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佳半岁的时候,就被你爸妈接了过去。他们一直说,想有个孩子养在身边,热热闹闹的不孤寂,他们也没几年好活什么的,只想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我无话可说,把西佳送去了。这几年来,西佳在我面前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生分的不行,我有说什么吗?”“你现在竟然说要我去和别人生一个孩子寄到你的名下?”顾成溪气急了,却咯咯的笑了起来:“许佑嘉,你他妈说的这是人话吗?”她越笑声音越大,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格外的凄惨:“我知道爸妈一直在逼你,可他们也在逼我,你不是一直都很能忍吗?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要说这么残忍的话?你让我留个念想说服自己不好吗?许佑嘉,你真残忍!”“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你没有一开始那么喜欢我……”许佑嘉望着癫狂了一般的顾成溪:“我总觉得,也许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所以,在我离开之前,要尽我最后的价值为你生个孩子?”顾成溪问他,黝黑的瞳孔里满是悲伤和绝望:“许佑嘉,我要是死了,你会为我伤心吗?你会为我掉眼泪吗?还是觉得,解脱了?满意了?”许佑嘉看着顾成溪,没有出声。“你回答我,许佑嘉,不许骗我,就当作…就当作我这么多年配合你演戏的报酬吧。”顾成溪不容他逃避:“你说,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成溪……我不知道。”许佑嘉垂下眼眸,看着地上和床上的玫瑰花瓣,此时夜风从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少许花瓣飞扬起来,打着旋儿落在地板上:“我真的不知道……我很痛苦,和你一样痛苦……”“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们以后分开睡吧。”顾成溪淡淡的说,没有看他一眼,抬起手腕,把薄薄的床单抽了起来,抖掉上面的花瓣:“以后不要搞着东西了,怪难闻的。”许佑嘉怔住了,看着平静如水的顾成溪,总觉得有些不敢置信:“成溪……你…你…?”“怎么了?”顾成溪看着他,问。一阵凉风扑到许佑嘉的脸上,他打了个冷颤,酒忽然间就醒了,心里头压着的事和那些郁闷、憋屈、痛苦、压抑都消失了许多,他克制着自己,重新变成那个温柔如水的男子:“成溪,你会和我离婚吗?”他言笑晏晏的看着顾成溪,目光中隐隐有期待。“你呢?希望我和你离婚吗?”顾成溪反问。“不…你很好,很好,不吵不闹的…很让人舒服。”“嗯,那就不离婚,好了,你出去吧。”顾成溪打了个哈欠,呢喃道:“好困。”许佑嘉看了又看,看她在床上躺下,和衣而睡,拉好被子,阖上眼睛,转身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在他出去的那一瞬间,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片刻后,她翻了个身,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她知道之后,一直什么都没说,就是害怕,有这样一天,所有粉饰都去掉的这一天。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女强人,只是一个幻想爱情,幻想白马王子的小女孩儿而已,不曾勇敢过,不曾坚强过,她忍不住想,如果许佑嘉不是gay,而是喜欢女孩儿,会不会和她好好的在一起,会不会爱上她,会不会他们两个就幸福美满了。如果他性取向正常,该有多好。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许佑嘉,许佑嘉……顾成溪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他的名字,越念越觉得朗朗上口,越觉得口齿生香,他真的很好,只是不爱自己而已。为什么不离婚呢?夏景瑜问她。她自己也在心里问自己,这么糟糕的婚姻,这么暗无天日的生活为什么要过下去?那是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可以靠近他的机会,纵使他说出那样恶毒的话,她也仍旧只是觉得伤心,觉得难过,绝望到极点,却仍旧不舍得离开他,谁都不怪,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没有出息。况且,她终究也是为人子女,为人父母,总要顾忌父母和孩子,她不怕世俗的指责与嘲讽,却害怕父母、女儿因此受累……这是最后一次原谅他了……顾成溪想。往后大抵,也没有机会了吧……他可能不会爱你(七)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的,月亮模模糊糊的挂在黑蓝天幕上,像是一滴陈旧的泪珠,星光很亮,勾勒出城市漆黑的轮廓,高楼大厦,繁华万丈,却在这孤寂的夜里显得有些悲凉。风吹过,凉意森森的,夏景瑜抱紧了自己的胳膊,脚步很匆忙,一点也不含糊的往楼顶爬去,原来的世界里,顾成溪就是在这个晚上坠楼身亡的,或许,对于顾成溪而言,死亡才是一种解脱,才能真正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