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打起为了猩红帘子,谢昭满脸关切笑容的走了进去,一面给冯氏行礼,一面道:“母亲脸色这样苍白,可见是病入膏肓了,那给母亲看病的庸医只怕帐下早已冤魂累累。这不,我从外祖家请来了一个顶好的郎中,让他来给母亲瞧一瞧,也算是全了女儿的孝心,不枉母亲疼爱女儿一场。”冯氏只哎哎哟哟的叫唤着,面色青白,倒有一幅大病未去的可怜模样。阿平叫小丫鬟把帘子放下,叫了那郎中进来,替冯氏诊脉。冯氏吓得心都揪了起来,身上的冷汗梭梭的往下流,她本来就是听谢吟的意思装病,郎中熬得那些药全都泼到了门口那翠竹根下,如今真的郎中来了,还怎么遮掩得住!谁知道,那郎中把了脉,便耷拉着眉眼,唉声叹气的道:“夫人这病啊,怕是不大好了,我再给夫人开副厉害的药,若是熬过去了,便就大好,若是熬不过去,那便不成了!”谢昭一边拿手帕拭泪,一边哽咽着道:“这可怎么好,母亲怎的这样命薄如纸,还未享上两天儿孙福,便不大好了,可怜晋弟才那么点儿大。”言语里透着冯氏喝了这药便要去见阎王的意思,环顾了四周,哭的更悲惨了:“母亲如此病重,也不见吟妹妹与皎妹妹来跟前儿侍疾!快,去把两位妹妹请来,天大的事情也没有母亲重要!”。阿平在心里偷笑,这谢昭果真是厉害,将计就计化被动为主动。那郎中道:“谁说不是呢,家里的老夫人和老太爷早就预备着这样的情况,选好了族里两个出众的庶女过来与些谢老爷做妾,也好为谢家绵延子嗣,支应门庭。”“那先生您便快去吧,记得,抓药熬药,不可假他人之手。”谢昭落落大方的催促道。那句不可假他人之手像是一枚炸弹丢在了冯氏的脑袋里,顿时慌乱成了秋后的蚂蚱乱蹦跶,把谢吟交代她的事情忘得个一干二净,眼角的泪珠掉个不停,要是谢昭真的一碗下了毒的要毒死了她,她可找谁说呢,直挺挺的坐起来便道:“大夫,你是不是诊错了?你一定是真诊错了,我没病的,我真的没病,我好好的呢,没一点病!怎么就不成了?”说着怕那郎中不信,逼着身边的丫鬟也开口承认自己没病,不用吃药。丫鬟们都面色尴尬,冷汗骨碌碌的往下落,给冯氏使眼色她也接受不到,末了,在大夫与谢昭的注视下,冯氏的贴身丫鬟双腿软成了没骨头的,情不自禁跪了下来,磕头求饶道:“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门外听了好大一会儿墙角的谢定奇铁青着脸,红着脖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响炸雷一样朝着冯氏喝道:“好好的装病做什么?我谢家的脸都被你丢完了,如今敢弄虚作假欺蒙我,日后还不要翻了天去!既然你如此喜欢静养,那便去庵堂里念两天佛,静一静你那被猪油蒙了的心!还有二丫头与三丫头,也随着你一并去。好好的女儿让你养歪的不成样子,如今以后你也不许与晋儿见面了,我只这一个男丁,还要好好养着传承我的衣钵呢!”冯氏呜呜哭着跪倒在谢定奇的脚边,扯着他的衣袍哭到:“老爷不可啊,不可啊,晋儿可是我的命根子啊!老爷,你……”妻子在外人面前如此姿态,谢定奇大觉丢脸,立着眉毛怒喝道:“你给我闭嘴!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谢昭深深望了冯氏一眼,朝着那老先生抬手,把他引向外室,姿态恭敬的道:“让范老先生见笑了,外边请。”老先生道:“老朽年纪大了,眼瞎耳聋的,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说着便出去了,阿平引路,把他引向附近待客的地方,招呼丫鬟们上了好茶过来。谢昭对父亲道:“方才那位是范穆之老先生。女儿专门从范阳请过来为晋弟开蒙的,您还不去看看,留在这里耽误我和母亲说体己话吗?”谢定奇一愣,范穆之名气极大,曾做过两任帝师,德高望重,又是饱学名儒,却也脾气古怪,极是难请,不成想,竟被谢昭给请来了,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狠狠的瞪了冯氏一眼,便要亲自拜望范老先生。谢昭望着泪流满面的冯氏,扶她起来,柔声道:“父亲方才说的不过是些气话,母亲不用往心里去。”见冯氏怔怔的望着她,道:“我本不想与母亲这般算计的,可奈何母亲偏不让我过得安生。”冯氏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愧色,她与谢昭也并非是没有母女情分的,她进门时,谢昭还尚在襁褓,虽然不养在她跟前,可也肉眼看着那粉嘟嘟的肉团子长大成人,她又是个懂事的孩子,晨昏定省比谢吟谢皎来的还勤快,得了好东西总会与她分享,可耐不住亲生女儿的劝说,才生了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