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天道这棵大树?她不甘心?,也不肯认命。能正面对抗天道的机会只有一次,而这个机会给?了她。她身上背负的东西远远不止是?她自己,还有许多人……她怎么?能输呢?虽然早就料到了失败的结局,但果然还是?……不甘心?啊。“方言修。”她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全是?细细的耳鸣,周遭一切喧哗之声都在飞速地离她而去?,方言修附在她耳边焦急地说?了什么?,但她听不清楚。她忍不住怀念起清河剑派的那片落雪。她经常练剑的地方除了竹林,还有一株粗壮的松树。她累了的时候喜欢跳到粗壮的树枝上,仰起头,任凭纷纷扬扬的雪洒在自己的眉心?。清河剑派立于雪山之巅,海拔极高,这里更?是?整个清河剑派视野最?高的地方。若是?天气好的时候,待到夜幕沉沉笼罩四野,有满天繁星缀在天上。她抱着剑躺在树梢,树下有熟悉的面孔追逐着跑过,恍惚觉得那些星辰其实距离很近,近到她一伸手就能摘到。娘亲跟她讲过,北斗七星总是?绕着紫微星旋转,若是?以后她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只要抬头望向星空,寻找熟悉的北斗七星便好。容潇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喉咙里满是?铁锈的味道。她用最?后的力气握住方言修的手,一寸一寸地抚摸过自己的脸庞。“记住我的模样……”好像有温热的雨点落在脸上。下雨了吗?为什么?她脸上一片濡湿呢?方言修不再言语,眸子中溢满了悲伤,好像她记忆中很多年前,桃花的芬芳香气在剑尖之上绽放,她抱着剑奔向天边火红的落日,隐约感到从身后传来一道沉甸甸的悲伤的目光,隔着雪中的寒风与漫漫长夜,以及生与死的界限。她那年十岁,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迎来了生死离别,甚至都不曾亲眼?见过他一面。只有手中无名剑灼热滚烫。后来她遵循与摇光的十年之约,去?剑庐捡回了她的剑灵。他们在竹林中御剑飞行,在夜色中举杯对饮,全然不曾想?过日后的结局。程思瑶构建的幻境里,她扮演着阿瑶的角色喝下一碗穿肠毒药,窝在他怀里静静等待死亡之时,也曾感到过这种彻骨的悲伤。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浮生一场,如大梦黄粱。容潇手上力气一松,右手无力垂落。“然后,找到我。”长风落雪清河剑派的大小姐出生于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冬。据说她出生之前,蔺琼华梦见有日?月入怀,带着?她直上云霄。容宴抚着胡子大笑出声,说等到这个孩子出生,就取名叫“霄”吧。
“听起来像是个男孩的名字,”蔺琼华不太满意?,“若是女孩子呢?”容宴指指窗外,屋檐下挂了一排晶莹剔透的冰凌,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那就取三点水的‘潇’字,正好,也应了清河剑派落雪的景象。”只言片语之间,便奠定了她日?后的一生。她出生那日?便是大雪纷飞,不速之客送来了一把看不出名字的破铁剑,紧接着?这把剑滴血认主,就此与她的人生紧紧绑定在?一起。后来她独自一人在?竹林里练剑,听见沉甸甸的积雪压断了树枝,而她本身是万里挑一的水天灵根,拔剑出鞘之时,剑意?凛冽如冰雪。这雪自她出生那日?便伴随而来,陪伴她度过无数个孤独习剑的日?夜,再到被屠了满门的清河剑派遗址,以及城破之后的凉州城,始终萦绕在?她身边,从未离去?。“大小姐,这几天山下有庙会,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大小姐,长老教的这一剑我怎么也学不会,你能教教我吗?”“大小姐,偶尔也休息休息吧。”“大小姐,你听说了吗?过两日?七星殿的摇光会来……”容潇一一答复,待到那些人渐渐走远,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影子的时候,她才慢慢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雪花轻盈地落到她的掌心,还不待她看清楚它?的模样,转瞬之间就被她的体?温融化了。她有些怅然地收拢食指,回头望见蔺琼华远远向她招手。“你说清河剑法太难了,学不会?”蔺琼华刮了刮她的鼻子,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推进屋里,“那就不学了呗,你今年才十岁,急什么急?你知道你爹是多大才学会第一式的吗?”屋内燃着?炭火,一进来剑上凝结的霜雪便液化为?水,顺着?她的剑身缓缓滴落下来。窗户上蒙了层薄薄的雾气,如轻纱般飘渺,将外面的世?界模糊地遮掩起来。“十六岁。”不待她说话,蔺琼华自己?就给出了答案,“阿潇有所?不知,清河剑法虽然和清河剑派同名,恰好也最?为?契合你的水灵根……但?其实呢,这套剑法并不是清河剑派哪位高人所?创。”“那是……?”“你爹爹还真是什么都没告诉你啊……阿潇听说过四神器吗?其中三件皆有来历可循,唯有定微剑最?为?神秘,来得蹊跷,就像是突然误入了这个时空……清河剑法也是如此,千年前还没有四大宗的时候,这里还不是白茫茫的雪山,而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有孤城万仞山。北方异族邪修猖獗,他们想要南下,则必须经过凉州城。”“凉州城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直到很久以后,南方幸存的正道修士们牵头,才将这里收复……清河剑派便在?凉州城的遗址上重新建立,山门落成的那一日?,有弟子在?雪堆里找到了一块城墙上的石砖,上面便刻着?清河剑法。”“行了,”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别管这么多了,它?既然发生了便有它?的道理,这世?上很多事都不是你用人力便能企及的,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容潇眨了眨眼:“娘亲,我已经辟谷了。”“这话说的,辟谷就不吃东西了吗?小小年纪就这么循规蹈矩,真不知道跟谁学的……算啦,我给你唱首歌吧。”蔺琼华轻轻地哼起歌来。“……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她其实并不是多么温柔的形象,我行我素惯了,认准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脾气又?暴躁,经常训得爹爹低眉顺眼,大气也不敢出——要知道那可是清河剑派的掌门,放眼天下实力前三的存在?。然而一旦这些经历变成了回忆,再声色俱厉的模样似乎都像是泛黄的纸张,在?柜子里放得久了,带上了一点木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