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卫清只觉一股大力拉扯着自己跪下。他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洛百花已连磕了三个头道:“还请师叔息怒,宗主吩咐之事,百花不敢不从,就请师叔放过百花吧。”卫清趴在地下心里七上八下,心想洛百花好歹也是十二殿主之一,却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另一位殿主磕头赔罪,也不嫌丢人,实在是太懦弱了,墨玄方就这么把自己交给她,也不知靠不靠谱。那应莲子鄙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洛百花,又见几位殿主正朝他们这边走来,不想事情闹大,只得道:“拿宗主压我,以后有你好看。凡儿,我们走。”说完拂袖而去。待应莲子和陆凡走远了,洛百花才带着卫清站起来,将英罗召唤到身边交代了一番,面无表情地独自走了。英罗心情复杂地背上卫清道:“我们殿主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弱,不过小卫别怕,尚织殿的师兄姐都很好相处,他们会对你好的。”卫清却是不说话,呆头呆脑地趴在英罗背上,像一个小木偶一样,两人很快随着人流从原路回去了。紫云宫里依旧暖阳高照,碧草花香,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后殿假山侧有一处偏殿,是墨玄方平日修炼的所在,此时他正盘坐蒲团,气息全乱,眼里紫气式微,渐渐透出红气氤氲。他死守最后一道清明,长袖一甩,一个红衣小童从他袖子里滚出来,落在地下。正是卫清真身。而卫清假身正在英罗背上,往山下而去。墨玄方仙魔仅存一线之间,见卫清身子滚了滚,依然瘫在地上处于昏迷状态,遂不再理会,跌跌撞撞坐上床榻。六百年了,他始终无法彻底斩灭凡尘i欲i根,正应了先师在世时的话:“修道之人切忌不可急功近利,玄方,你将凡根剥离出体强行突破,即使将来位列仙班,也属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哪。”天谴……六百年前那场杀戮犹在眼前,魔龙临死前的诅咒声犹在耳。每一任龙血承人长到十六岁后,必会以「弘」「瀛」二字为咒语,使得墨玄方凡根i欲i念搅动仙魂大乱,步入堕魔的危机。而卫清此子虽年纪幼小,却不知为何于哭声中触发了「瀛」字咒,这才让墨玄方发现了他。墨玄方眼里红光爆射,「噗」地吐出一口血来,一把紫柄拂尘随之浮在面前。这六百年间,他已连杀数十位龙血承人,亦不差这一个幼子。除魔卫道、守护天地纲常难道他错了吗?他本一心向道,可道在哪里?墨玄方双目紧闭,死守清明,双手结玄天印,紫柄拂尘不停在面前旋转,渗出丝丝缕缕的红色魔气。渐渐的,红气见少,紫气混杂纠缠而出,紫气更盛,化红气为无形,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就在这时,一只细弱白嫩的小手蓦地抓住了拂尘上的银须。墨玄方身子大震,艰难睁开凤眸。卫清已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面前,他小小身体不住地颤抖。但一双本属孩童的无辜眼睛却透出异于常人的狠劲,只见他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抓住银须,张嘴咬了下去。“啊!”一丝魔气漫过墨玄方灵台,他就要淹没在无边的黑暗里,玄天紫气狂暴而出,射向卫清三十六道死穴。但太迟了……银须勒进卫清的齿缝,勒得他痛不欲生,血顺着嘴角滴落红色衣袍,他口中盈满鲜血,但他绝不松口。因为他知道这紫柄拂尘就是墨玄方斩不断、杀不灭、却不得不赖以生存的命根。这是他身上唯一命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墨玄方狂啸一声,最后时刻他封闭住自己五感七识,只留第八识将红气一缠。而他身体也化为紫色青烟拽住红气飞入拂尘之内。在黑暗来临之际,他听见稚嫩童音嘶哑地惨叫,也随自己没入黑暗。世界终于清静了。日升月落,七日后,傍晚的紫云宫突然热闹起来。上四殿四位殿主——法通殿主应莲子、皓宗殿主孟玄真、普玄殿主孙道仪、逍遥殿主周幽,四人神色凝重,从墨玄方寝宫走出来。应莲子走在最后,微微抬手,将一直踩在脚下的古玉簪子隔空抓起来。这千年古玉虽然难得,但对于紫云宫来说只不过是个俗物,怎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动声色地将古玉簪子收进乾坤袋。逍遥殿主周幽一头银发,风雅俊秀,此时却一反常态神情焦躁,他第一个开口道:“宗主那日传凤鸣令我就觉得事有古怪,如今索性连人都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皓宗殿主孟玄真是墨玄方的同门师弟,他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话音也雄浑:“各位不必惊慌,以宗主的修为断不会有事,最近山下颇有些不太平,他就算出去看看,也无需向我等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