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怀里有个人。
是女生,她搂着他的脖子,他抱着她的腰。
他们正在接吻。
旅行包还麻木地拎在手上,勾着那一大袋柿子的手指却已然无力垂落。
男生还在与女生拥吻。
陈雾站在他们身后,站了半天,柿子咕噜噜的滚掉了一地,他们都没有发现他。
从来都不碰他,说是太珍惜他了,不想他受委屈,必须要等到将来事业有成了,为他戴上戒指的人,
在他面前和别人吻得忘我。
陈雾睁大眼睛看着,世界在这一刻光怪陆离,耳边有暴雨倾泻而下的喧嚣。
弟弟终于发现了他。
他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
然后,
弟弟抱起女生拦下一辆出租车,就那么走了。
车从他身边开过去,车轮碾烂了柿子。
冬天的第一批柿子,千里迢迢的护着带过来,没有一个好的了,都破了。
陈雾机械地弯腰去捡柿子。
一家小超市门前,两个学生蹲在那吃烤红薯,这是他们的晚饭,吃完就要去上兴趣班。他们整齐地面朝一个方向,四只眼睛都瞅着蹲在路边捡柿子的人。
确切来说不是捡,是抓,捞,捧。
这一带的环境卫生差得要命,什么垃圾都有,由于附近有不少酒吧,街上的啤酒瓶子跟套最常见。
谁管啊。
“哪个乡下来的,太憨了吧,柿子摔烂了就摔烂了呗,干嘛要收拾,又不会罚款。”
“柿子虽然破了,但还是能看出很大个,很好吃的样子,可惜了,怎么那么不小心,袋子破了吗,肯定心疼死了。”
“带着个旅行包,八成是来春桂走亲戚的。”
“那他是走完了,还是没走?”
“走完了。”
“为什么?你是从哪得出来的这个……我草,他怎么还擦地啊!太老实了吧!”
“去看看。”
两个学生拿着没吃完的烤红薯,结伴向那边走去,他们离背对他们捡柿子的人越近,就越觉得他在哭。
一直在哭,边捡边哭。
“大男人怎么哭鼻子啊。”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都迟疑地停下了脚步,不会安慰哭哭啼啼的人啊,怎么办,要不还是不过去了吧。
“去不去?”
“石头剪刀布,我赢了就去,你赢了就不去。”
“三局两胜。”
两人比划了三把,去了。
其中一个学生在校服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包纸巾从后面绕到青年前面,弯腰递去:“诶,哥们,大哥,你先,你擦……”
话声停住。
那人的眼镜掉在鼻梁上面,他紧紧的抿着嘴角,脸色苍白,喉咙里没有发出抽咽声,肩膀没颤动,脸上没有水光。
没哭。
他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