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点头,拿起筷子往口中塞了块糕点,却是如同嚼蜡,她放下筷子,去拿那杯酒,阮音却伸手挡住,脸上有些难看,“酒伤身,还是再吃些菜吧。”
说着又开始为郑氏布菜,郑氏却在这时将酒一饮而进,阮音目光一顿,扭头看向郑氏,手中的筷子也落了下来。
郑氏吞咽着,腹内如同火烧,顺着嘴角向下流血,她猛的抓住阮音,勉强开口喃喃道,“是娘对不起你,让你一直抬不起头来……”
话音未落,郑氏已经瞪着一双流血的眼睛倒在了地上,阮音看着郑氏,终于捂着嘴痛哭起来,她剧烈的喘息着,几乎晕过去,她亲手送了郑氏上路,她以为至少这样郑氏能不那么痛苦。
而她也明白,她将会在这一夜间长大,因为她再也没有娘了,那个为她抵挡一切的人,已经不在了,她要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
郑氏被处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京城的贵妇们有了很深的影响,正室担心妾氏暗下毒害她们,对她们更加严苛,妾氏则人人自危,但是被找个由头处死,一时间人人惶恐。
而朝中的大臣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丞相的妾氏,而丞相又不在朝中,就直接处死了他的妾氏,到时丞相回来,不知是怎样一番景象。
“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情这么注意了?”萧锦玉靠在椅子上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阮熙剥着葡萄,让巧玉也退下了,只有她与萧锦玉两人,她垂着眼帘仔细的笑道,“并没有特意注意,这不是瞧见了,就问问你。”
“那你倒是问对人了。”萧锦玉唉了一声,她年纪已经不算小了,性子也比之前沉稳了一些,可做派还是很张扬,之前怕她的小姐们现在照样见了她躲的远远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要不是我之前见过那个小姐,你还问不到我这儿。”
巧玉瞧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你说楚王世子要娶的是谁?钱侍郎的女儿?”
“是啊,是个有小名气的才女,据说写了一手好字,我是对这个没研究,看不出好坏。”萧锦玉说着坐了起来,对着阮熙说道,“这事说来也怪了,那钱家小姐是很少出门的,怎么就让楚王世子给看见了?”
这话倒让巧玉想起了很早之前的事情,她对钱侍郎的女儿是有印象的,见过两次,她记得之前未成亲前,去买东西,见到五皇子与喝醉酒的楚王世子在街上调戏一个女子,那正是钱小姐,却没想到这眨眼间过去这么久,楚王世子竟要娶的是她。
萧锦玉见她愣神不说话,便觉得她是知道什么,推了她两下打听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阮熙回过神来,却是摇摇头,“我只是觉得钱小姐嫁给楚王世子绝非良配啊。”
萧锦玉哈哈一笑,又倒了回去,惬意的很,“这你就想多了,是福是祸可不是看出来的,她能嫁给楚王世子怎么说都是高嫁了,她爹一个四品官,她能嫁给一个世子,这还不是修来的福气?哪来找这么好的婚事。”
阮熙笑笑不语,高嫁不一定会好,与其给人当妾,不如嫁个低一些的当妻,总要自在一些,再说,楚王世子妃岂是个善茬,以后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巧玉就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擦着眼泪的奕浅,阮熙忙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擦了擦手,奕浅哭着就过来了,小脸通红。
“哟,这是怎么了?”阮熙起身,奕浅掩着只是哭,怎么也不肯说话。
萧锦玉倒是先急了,“是不是那个姓张的欺负你了?嫂子替你收拾他去!”说着就要冲出去,阮熙哪能让她去,赶紧就把她拉住了。
“你先别着急,听奕浅怎么说的。”阮熙说道,拿了水给奕浅喝,等了许久,奕浅才算缓和下来。
“表姐,我有件事想求你。”奕浅带着哭腔说道。
阮熙见她可怜兮兮,安慰的说,“这是怎么了?什么事你说吧。”
“云炎一介书生,实在不适合待在兵部,能不能跟王爷说说,把他调到文职来。”奕浅擦着眼泪哀求道。
萧锦玉却是个爽快的性子,纳闷的问,“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是他自己要去兵部的,怎么这会还让你出头,还求文职来?”
她这话说的太直接,阮熙也拉不住她,奕浅这眼泪又掉下来了,“今日我去跟几个夫人喝茶,就听她们说起了兵部的事,五皇子此次遇险,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怕是难回来了,而且听说……”说到这,她目光有些胆怯的看了看阮熙,阮熙一瞬间心就紧了起来。
“她们还说了什么?”阮熙问道。
奕浅抿了抿嘴,抓着阮熙的手说,“这话也不一定是真的,说是悍匪难缠,睿王三个月也没能救下安王,而且损兵折将,怕是这么久的时间,安王早就遇难了,睿王也受了伤……再过不久,就回朝了。”
“这不可能!”阮熙皱眉,心思有些乱,她这三个月没少往睿王那边写家书,可睿王回的很少,她便知道情况一定不会很好,可睿王怎么会受伤?而且安王若是没了,朝廷恐怕早就有消息了。
萧锦玉也说,“你就因为这个要把张云炎调回文职?他自己知道吗?”
奕浅摇头,扯着手帕说道,“云炎是在安王手下做事,若是安王没了,怕是他也很难做下去,还如就现在先调回来,总要好一些。”
这话让萧锦玉笑了,不过是苦笑,她走到奕浅身边,戳了戳她的小脑袋,“行啊你,长心眼了,知道未雨绸缪,看来你对那个小子是真爱啊。”
“嫂子……我是真的怕,而且兵部里都是粗人,他在那里我总是不放心。”奕浅这会也不哭了,还有些羞涩,看的萧锦玉直翻白眼,原本以为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哭的那么可怜,合着是自己吓自己。
萧锦玉也不说话了,见阮熙心事重重,知道又被吓倒了一个,叹了口气,“得了,你还能真信她的话,能跟她一起喝茶的夫人能有什么真消息,还不是吹嘘罢了。”
她这么说奕浅就不爱听了,反驳道,“才不是,那夫人是兵部侍郎的儿媳,这还能……”话音还没落,她目光一转,见萧锦玉死瞪着她,顿时觉得她是说错话了,就拍了拍嘴,改口道,“是啊,一个兵部侍郎的话哪能信,肯定是吹牛的。”
阮熙却是有了心事,这会勉强笑了笑,“这事你还是回去再问问张云炎,若是他也想,等王爷回来我跟王爷说说,这事倒是不难,能成。”
奕浅一听喜上眉梢,“谢谢表姐!”
萧锦玉按了按眉头,对她摆手,“得了得了,来这哭了一通这会高兴了,快回去吧。”
奕浅耸了耸肩,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又高高兴兴的走了,是真真的少年不知愁滋味啊,萧锦玉这回正了脸色,对阮熙说,“你别信她的,八成是谁在故意放风声,我爹一点信都没有接到,不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