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脑撞了一下,抬脚踹下我的膝盖。“别搞那些小动作。”他拿枪指着我,语气不善。“没……我没有。”我整个人匍匐在地,下巴从粗糙的水泥地滑过,刺痛袭来,我不由得“嘶”了一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低声辩解。“继续往上走。”他踢了两下我的后背。我撑着地站起来,瘸着步子继续往上走,一直到九楼才停了下来。那人用枪指了下靠近窗户的椅子,“坐过去。”我忍着痛走过去,在那把椅子上坐下来。烂尾楼的窗户还没装封,呼啸的风从这个缺口灌进来,像是混着刀片刮在我的皮肤上。坐下的时候衣服布料摩擦过腿上的擦伤,我疼得轻轻抖了一下。那人绕过堆积的钢架石板,抬脚踹了两下,用不耐烦的语气说:“起来了。”然后拿了条麻绳朝我走来,用绳子在我身上缠了好几转,将我牢牢地束缚在椅子上。废弃钢架后传来一阵响动,有人站了起来,抬手抓了把头发,随便拍了下身上的灰,打着哈欠说:“你还真给他绑来了,有用吗?”“有没有用总得试试,难道你还有其它办法?”“操,张志杰你他妈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冲,难道现在这个情况是我干的?”刚睡醒的那人朝地上吐了口痰,鞋底随意磨了一下,“我说当年这人也才六七岁,小屁孩一个,哪里知道什么,说不定还是白忙活一场。”张志杰眼神阴霾地剜了他一眼,“我说了,有没有用总得试试,不然我们都是死路一条。”他们争执了几句,我试着动了动手,绳子很结实,绑得很紧,没有可以活动的空间,我只好暂时放弃悄悄解开绳子的念头,趁着这个间隙打量四周。这层楼的地上杂乱堆积着已经废弃的钢架,四周散落着一些生活用品,离我大概三米的地方有几个碗,还有把刀。我的目光在那把刀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垂头盯着沾着灰的裤子。陈原应该是听出我的暗示了,他接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在心里又过了一遍,他的意思是江既知道我的位置吗?可是江既还在国,哪怕他知道我的位置好像也没有办法。身上的擦伤火辣辣地疼着,我皱着眉,脑中飞速思考着,时不时抬眼打量楼里的另外两人。那个被叫作张志杰的人把我绑来,却好像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如果是江正龙发现了我,可能会直接制造意外让我从这个世界消失,而不是只派两个人绑架我。这让我短暂地放下心,他们不打算杀我,这让事情还有挽留的余地。那两人争执得越来越厉害,张志杰一脚踹向钢架,扬了扬手里的枪,说:“你他妈闭嘴,有本事你现在就出去,我看江正龙会不会让你活过今晚。”另一人咬咬牙,闭了嘴,过了会儿放缓了语气,又道:“我们当时在那栋房子搜了一个多月,地板都翻了个面儿,连根毛也没找着,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江先生口中的那些东西,只不过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疯女人胡编乱造的。”张志杰没搭理,在一堆杂物里翻翻找找。“况且就算我们找到了那些东西,江先生因此就会饶我们一命吗?”张志杰那了张薄片朝我走来,往我眼前一怼,语气很冲地问:“记得这个人吗?”我微微眯起眼睛去看,点了点头,说:“好像有印象,这是我妈妈。”“你妈死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事,或者给过你什么东西没?”我抬起头,语气茫然:“什,什么?”张志杰紧皱着眉:“你好好想想。”我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摇头:“我,我不知道,我没印象了,我连我妈妈的样子都记不太清了,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那边那人点了根烟,“我就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你别白费劲了。”“你闭嘴!”张志杰突然朝墙角开了一枪。“你他妈??”那人吓了一跳,然后把烟一扔,“你以为你偷把枪出来神气死了?”两人又争吵起来,我垂下头,被绑在椅子后面的手小幅度挣扎着,试图挣开绳子,脑中不停想着逃跑路线。突然,我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朝椅子下方摸去。这把椅子本来就破破烂烂,有一根钉子从下面探了出来,我试着按了一下,尖头锋利,我的指腹刺痛了一下。面前两人吵完后各自沉默下来,那人问张志杰拿我咋办,张志杰眼神阴鸷地盯了我几秒,说先留着。他们各自忙自己的事,互不搭理,我垂着头,装作害怕的样子。天慢慢暗了下去,那两人给自己找了块压缩饼干吃着,我借着昏暗的光线用那处凸起的钉子慢慢磨着手腕处的绳子。他们吃完饼干后缩在钢铁架后躲风,没一会儿就传来了鼾声。夜里的冷风毫无遮拦地吹在身上,吹得我头昏脑胀,浑身冷得发抖,手上被钉子划伤了好几次,却不敢停下。时间不停流逝,我的手被冻得逐渐没有知觉,头昏沉着,每一次呼吸就像是吸入密密麻麻的细针。大概要感冒了,我胡思乱想着,江既到时候又要让我吃很苦的药。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四周格外安静,他们灭了照明灯,我只能借着云层后的微薄月光去探查那两人的神情。我的思考不断变慢,只有手上机械般地重复动作,窗外忽然有很轻的细碎声,微不可察,就像是有什么动物爬过杂草。我动作一停,先向钢架后的那两人看去,他们睡得正熟,接着慢慢往后挪着椅子,往楼下看去。夜幕中,我看见楼下隐隐停着几辆车。是江既的人吗?还是警察?不管怎样,我一直悬在高空高高挂起的心突然被放回了平地,很重地呼出了一口寒气。我收回目光,手腕上的绳子已经磨了三分之二,我动作没敢停,间或朝那两人看去。张志杰睡觉也没把枪放下,他眼睛闭得紧,呼吸平缓,另外一个人一直打着鼾,偶尔翻个身。我稍微松了口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心里默默数着时间。数到两分钟时,张志杰突然睁开了眼,侧身把耳朵贴在地上。我心下一惊,连忙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样子,只听一阵衣服的摩擦声,张志杰站了起来,踢了两下身边的人,压低声音:“快起来,有人来了。”“怎么了?!”“我好像听见了脚步声。”“怎么可能?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我和你还有谁找得到?”“……”我睁开眼睛,对上张志杰那双凶狠的眼睛。“你去守着他,多半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