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度大师想到此处,自觉这辈子都还不清所欠下的债,心一横,万念俱灰,抬起手掌重重落在自己头顶上,顷刻间七窍流血。
徐连海以为死期已到,忽见法度大师竟自绝于人前,呆了一阵后这才没命地逃走,只留下胡婵呆呆看着四周。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仿佛做梦一般。法度大师和徐连海之间的纠葛,胡婵是看在眼里的。人已死,法度大师又是得道的高僧,胡婵决定把这件事咽进肚子里,绝不对他人提起。
待到余唐光赶回时,一众官兵也都赶了来,开始收拾现场。
即便不信,也想不出第二个解释,胡婵对余唐光说,是徐连海忽地使了邪术,法度大师这才神烦意乱,竟自绝于人前。
一切似乎烟消云散,一切却又暗潮涌动,徐连海还是逃回了海上,并组织大量海盗和倭寇,肆虐横行。
胡继宗母亲病死,小梅暂时不得出嫁,严济宽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直到烟淼的失踪,他才动了真气。
岸上的匪患得以控制,有包不田撑腰,又有真实的军功,胡继宗得到了朝廷的赏识,当然,树大招风,一众各怀心思的人也盯上了他。
很快,小梅不是其亲女的事情,便捅到了严桓的耳中。自觉颜面尽失,虽有包不田的担保,严首辅还是气得不轻。
循着一个机会,便说既然胡家老夫人病故,这桩婚事便是天意,不能成婚,于是退了这门亲事。
胡继宗有军功在身,又有包不田这层关系,也就没有加大力气挽救,只想着如何收拾了海上这两大令人棘手的势力。
徐军师的意思,徐连海这人反复无常,自是要斩尽杀绝的,但老头子却得动动脑筋。老头子盘踞海上多年,不论是各路小海盗还是倭人,都给其三分薄面,若是他倒了台,各股势力将跃跃欲试,定会趁乱奋起,届时海盗之患更是难以控制。
余唐光接到命令,带兵大举进攻徐连海。胡继宗则修书一封,很有诚意地与老头子开始书信往来。
老头子也承认,自己将胡继宗的大儿子擒到手,既然双方都有人质在手,只好约见时间和地点,交换了便是。
胡继宗是做大事的,绝不会因为一个儿子而坏了整个计划,老头子却是爱子心切,只想着若是能安安稳稳地换回儿子,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商量。
余唐光这日带了胡婵,又来到胡府。一进花园,便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身边坐着个粉面男子,一脸的殷勤。
想要去胡继宗的书房,定然要经过花园,余唐光带着胡婵,看了眼那女子,想到是胡府的客人,便礼貌地点点头,紧走几步免得失礼。
那女子见了余唐光,两眼一亮,想起街头一幕,不觉高傲地抬起下巴,目送他伟岸的背影。
胡婵是女人,自然能察觉那种眼神里的含义,不禁回头看去,只见那女子正看向两人,而身边的粉面男子则剥了一颗葡萄递到女子的嘴边。
女子只顾着看余唐光,丝毫听不到粉面男子的话。
胡婵急忙转回头,再看看这个榆木疙瘩,心想莫非枯木要逢春。余唐光是好人,胡婵自然希望他过得好。
胡继宗也就是趁着这空当,叫胡夫人与胡婵母女见面。小梅已经是颗无用的棋子,早以有病在身为祖母受孝为借口,送到族里的庵堂清修,这辈子恐怕再难出现在人前。胡婵也是无法认回,但却可以尽量弥补这份缺失的亲情。
商谈了一些事情,胡继宗便留余唐光用餐。各人入座,胡继宗为其介绍了府上的新客人,当朝兵部尚书张大人的爱女,张侠英。
“你就是余唐光!”张侠英直来直去,丝毫不掩饰自己,不似普通大家闺秀般故作娇羞状。
“正是在下。”余唐光礼貌性回礼。
正是花园中撞见的那女子,余唐光一番客套,便也不再多话。
酒菜布上,胡夫人牵着胡婵的手说:“这小子长得很像我娘家幼弟,不如跟余将军讨个人情,叫他坐下吃饭吧。”
余唐光听了心花怒放,只道是胡继宗夫妇要对胡婵视作亲女,又怎会反对。
胡婵别别扭扭坐下,张侠英是个洒脱的女子,不会介意与一个小小的侍从同桌吃饭,那男子却是一脸的不悦,碍着胡继宗和张侠英的面,不敢多说。
要说张侠英人如其名,一向洒脱无稽,此番正是借着看望徐适,也就是自己曾经的老师,这个借口来相看父亲为自己定下的未婚夫婿。
张尚书与余唐光的父亲过从甚密,这也是为什么接到余唐光的书信后,久久不做回应的缘故。虽有余唐光接连几封家书催促,余父只推说家中祖母病危,此事暂且不提。
两人老人自是乐意,可侠英性子执拗,非要自己相看了,满意才能定下来。于是便来到这镇南城,今儿趁着这机会才算得见,却想不到正是那日街头偶遇之人。
“素闻你身手了得,可有胆量同我一试?”侠英英姿卓凡,不去看胡夫人诧异的神色,只高傲地瞧着余唐光。那日他街头纵马,看着也着实有些功夫,侠英跃跃欲试。
余唐光对侠英并无过多情绪,他虽不喜矫揉造作的女子,却也不喜欢如此大咧咧的姑娘,听了侠英的话,下意识转头看向胡继宗。
毕竟是在自己府上,两个都是朝廷高官家的子嗣,胡继宗也晓得张尚书与余唐光父亲的关系,心中有意为自己亲女胡婵考虑,便不大乐意侠英这般样子。“吃饭吃饭,你们私下里再比试,有的是时间,侠英此番应是要留些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