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偷偷从神宫司家的后面围墙跳进去,宅院里很静,门窗紧闭,窗帘也都拉上,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没人。」小白立刻说。动物的嗅觉最灵敏,一进院,牠就嗅出房里没人气,却有股怪怪的气味。张玄用回形针把门锁撬开,刚走进去,就见一团黑雾袭来,忙挥手弹出灵符,厉鬼被击中,化作白烟消散在空中,灵符跟着腾出一股蓝焰,随着燃烧,嘶喊叫声不断传来,很快游离在房间里的阴魂便随焰火渐渐散去。看来是神宫司正人怕他们不死,特意在这里圈住了恶鬼来对付他们,还施法隐去了自己的行踪。百试百灵的寻人咒失灵了,张玄掐算不出他们的去向,只好在大房子里乱窜,希望能找到线索。当走进那个布下逆转八卦的房间时,他心头一跳。有属于聂行风的气息,他一定在这里停留过。张玄走到窗口,当看到外面的墓地和头顶的逆转八卦后,一阵冷笑。神宫司正人特意在自家里造出阴地,一定没安什么好心,不过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他想要死灵复生术,当然是想让什么人重生,最近他家有死人吗?」小白耳朵摆摆,突然跳起来大叫:「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在网上看到过他孙子两年前出车祸去世的记事,啊,那老头不会想让他复活吧?糟糕,他们弄清了五圆的秘密,你的董事长有危险了。」「岂止危险,简直是糟糕至极!」张玄一拍掌,大叫起来。他抬头看看上方的八卦图,又看看正对着坟茔的那堵墙,从口袋里取出双面阴阳铜镜,打开后,对上八卦。卦图映在镜里,然后折射到对迭的镜面,再从镜面转射向对面墙壁,顿时,八卦正中的阴阳鱼在墙壁上现出烁人光芒,隐隐听到有叫喊声从里面传来。原来神宫司正人利用内开八卦、外应六合的极阴之地在这里做出结界,为他死去的孙子提供栖息之所。不过即使死灵能复生,两年前死掉的躯体也不能用,那老家伙一定是看上了招财猫的身体……刺眼亮光突然从墙上的阴阳鱼中射来,霍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缠住手臂,螺旋般飞起,拖向阴阳鱼。「喵呜!」小白身体最小,第一个被甩了进去,霍离只来得及抓住牠的尾巴,也跟着荡了进去。「笨蛋!」见两只动物都进去了,张玄没办法,只好主动跳入。八卦内部一片晦暗,充满了阴死气息,张玄心口发悸,连忙深呼出一口气。他发现自从跟聂行风认识后,他的通灵第六感好像越来越灵敏了。「你这只笨狐狸,揪痛我的尾巴了啦!」被霍离揪住,小白很倒霉的趴在地上,张玄上前把他们扶起,就听对面传来冷笑声。「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笨的天师跟狐精。」「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没用的式神。」那晚跟张玄过招的男人就困在对面,四肢贴着道符。可能是神宫司正人怕道符压制不住他,还在他心口插了柄桃木剑。他本来有伤在身,又被符咒镇住,灵体比平时浅淡许多,在空中时隐时现,银发也变成灰白色。张玄走过去,抱着双肘笑嘻嘻地看他,「你不是那种高级侍卫神吗?怎么搞得被人像钉殭尸一样钉住?」「式神!」霍离和小白再度齐声纠正。「对,是式神。日本的式神还真喜欢赶潮流啊,学人家玩什么spy,不过我劝你下次染髪最好选红色,一头白髪很容易让人认为你法力不佳,导致未老先衰,连头发都枯焦……」「是银发,我天生银发!」男人气得额上爆起数条青筋,大吼:「你还敢在这里嘲笑我!要不是被你打伤,神宫司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心口被钉桃钉的滋味不好受吧?」男人哼了一声,仰起头,傲然不语。作为灵体,被同时下符钉桃钉,虽然不会死亡,但一定痛痛苦不堪。见男人被制伏下依旧傲气不改,张玄有几分敬佩,说:「别生气了,说起来我们之间其实都是误会,握手言和怎么样?我救你出去,你帮我引路找出神宫司。」「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你也不想一直被人关在这里吧?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你要想再见到救星,恐怕要几百年后了。」男人想了想,道:「即使你救下我,也无法走出这个逆转八卦,在这里,时间在一点点倒退,让我们离月全食时刻越来越远……」「你怎么不早说?」张玄忙上前拔下男人心口上的桃剑,跟着挑开那几道灵符,失去牵引,男人单腿跪倒在地,银发如流水般垂下。霍离忍不住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发,赞道:「好漂亮,我也想要。」「你已经全身红通通了,还想spy成什么颜色?」张玄拉开碍事的小狐狸,向男人伸出手来。「认识一下,我叫张玄,天师门下第七十二代弟子。」男人抬起头,墨瞳耀出七彩,伸手握住张玄的手,借力站起,道:「我叫阿丑。」「……」半天张玄打了个哈哈:「很符合形象……」阿丑反背双手,傲然道:「大丈夫立于世,当重德仁信义,何顾一颜乎?」「yes!」霍离和蹲在自己肩头的小白对了一下掌,表示赞同。「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古人,你就不要再特意用古文给自己贴标签了。」张玄打断他们,问:「怎么找神宫司?」「要完成死灵复生的仪式,必须在极阴之地,以月食为界,开启幽冥大门。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有先人守候,据说这样可以得到祖先庇佑。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现在你怎么出这个逆转八卦?」「我没打算出。」「什么?」「笨死了,亏你还是式神,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天地乾坤乃大行之道,怎么可能逆转?逆转的只是这个空间,破了它不就好了嘛。」阿丑额头上的青筋再次爆起,决定在今后的人生中,绝不再向张玄提一个问题。夜半,神宫司家族墓前,聂行风被平放在复生术的结界正中,身旁并列躺着一个男人。男人半边脸因车祸变得残缺破烂,双目诡异地睁大,并不时看向聂行风。神宫司正人仰头看向天上依旧明亮的一轮圆月,心里有些紧张,握住男人的手,安慰道:「惠治,别担心,符咒一定可以成功。」「我要这个男人的躯体!」声带因车祸损坏,惠治的话音带着沙哑的阴狠,站在旁边的樱衣抖了一下,不敢说话。「没问题,复生符咒现在都在我脑子里,只要月全食开始,幽冥大门打开,你就可以在符咒下顺利拥有他的躯体了。」「很好,」惠治桀桀大笑:「我不仅要复生,还要永生,拥有永生的躯体和灵魂!」樱衣手开始发抖,想起爷爷为了得到符咒,将鉴定警员的眼珠挖出来的情景,不由打了个冷颤。要想得到那人瞳仁里的记忆符咒一定有其它办法,可爷爷却用了最残忍的一种,只为了救已变成丧尸的哥哥。他们从头至尾都没有亲手杀人,但她感觉所做的一切都是亏心的。在灵学界做了亏心事是要受到反噬的,可是她不敢反抗,甚至连劝谏都不敢,因为作为神宫司家族的一员,她除了服从之外,别无选择。夜色更沉,看到圆月渐渐下缺,神宫司正人神情激动起来,站在惠治面前开始默念咒语,一个巨大的光圈圆柱随咒语在四面现出,将他们围在当中。随着月沉,神宫司正人的咒语越念越快,光亮从地面渐向空中散去,惠治的前方突然升起阴风,风涡不断旋绕,形成一个黑色圆洞,洞前似乎有道旋门,正随咒语缓缓打开,顿时阴风更盛,各种嘶喊呻吟从里面传出,头顶圆月已遮了大半,周围漆黑一片,只有结界内亮光冲天,眩人眼目。惠治突然坐起,面向黑洞张开嘴巴,将不断散出的阴气吸入体内,神宫司正人默念口诀,伸手牵引他移向聂行风,谁知飓风卷来的同时,聂行风跃身跳起,闪到了一边。「怎么回事!?」突然见聂行风回神,神宫司正人大惊,忙冲樱衣道:「快制住他,引妳大哥魂魄进入他体内。」樱衣不敢犹豫,跃到聂行风身旁,并起双指正要施咒,却被聂行风腕上传来的金光打到一边。「不可能,你的血咒不是没用了吗?」神宫司正人失声叫道。明明聂行风的血咒在逆转八卦下半点儿作用都没起,被他轻易掳住,之后他施法让聂行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可是法术怎么会突然失灵?聂行风微微一笑:「因为下咒的人马上就要来了。」血咒是张玄下的,张玄出事,血咒当然就没用,反之同理。他一早就醒了,不过还不到关键时刻,所以才静观其变,一直没有反抗。神宫司正人在相学上见长,对符咒却并不精通,见聂行风恢复平常,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付,突然手腕剧痛,被惠治狠狠掐住,看着他,眼里散发出急切愤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