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话说到一半,就被角落里突然传来的一串小孩子尖锐的笑声打断,沈巍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大约五六岁、脸色惨白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一边去抓黑猫的尾巴玩,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这小女鬼到底有没有青面獠牙,就觉得身上就一沉——郭长城像个树袋熊一样,扒在他身上了。
“救命!”这个刚刚还在朦胧泪眼里说过要保护他的小警察紧紧地扒着沈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哆嗦着,扯开嗓子,喊出了他已经憋了一天一宿的真心话,“有鬼,有鬼啊!”
小女鬼死的时候年纪不大,心智可能也不全,大约是有些人来疯,她找到了新的娱乐方式,立刻放弃了黑猫,颠颠地飘到了郭长城脚底下,仰着脸欣赏这个熊包叔叔,在郭长城眯着眼、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的时候,她就突然伸出舌头翻起白眼,保持着脸朝上的姿势,脑袋在脖子上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半连半掉地在半空中一摇一摆。
郭长城白眼翻了三次,又翻回来,倒气倒了半分钟,始终也没有成功地晕过去,他简直把沈巍当成了一棵树,紧紧地抱着他的腿,还试图往上爬,同时气沉丹田地大吼一声:“鬼啊啊啊啊啊啊!”
沈巍像站军姿一样,笔挺沉默地站在那里,一边拽着裤腰,省得斯文扫地地被郭长城把裤子拽下去,一边从这背后饿死鬼挠门、面前小女鬼掉头的场景中,找到了某种诡异的喜剧感。
不过才走了十几米的距离,赵云澜的手表“明鉴”就像是血染过的,红得惨烈,表针脱离了时间刻度,像指南针一样疯狂地旋转了起来,只是转了半天能转出个所以然来——这有太多不干净的东西,干扰了“明鉴”的正常功能。
赵云澜冲林静嚷嚷:“假和尚,我这破表又掉链子了,你给我赶紧的,有什么招快点用,还有人等着救命呢。”
林静闻言一屁股盘腿坐在了地上,闭上眼,一手掐起佛珠,嘴唇不住地掀动,活像老和尚入定一样念起了经,然而赵云澜早习惯了他这幅嘴脸,虽然一脸不耐烦,倒也没说什么,双手抱在胸前,等在一边。
只见片刻后,林静忽然睁开双眼,大喝一声:“着!”
他手中檀木佛珠哗啦啦一响,随后林静大仙一般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神神叨叨地指着一个方向,充满肯定地说:“这边。”
赵云澜闻言顺着他指的方向,抬脚就走,顺口说:“这回怎么这么快?”
林静在后面,用他那种固有的、慢条斯理的口气说:“两个都是男的,年轻,阳气自然充足,哪怕带着大庆一只黑猫,在一片阴气冲天里,也挺显眼。”
赵云澜一愣:“两个男的?不是应该还有个小姑娘吗?”
林静:“女的没和他们在一起。”
赵云澜倏地一皱眉,郭长城是个什么尿性,他不好说,但起码还有大庆,那只猫尽管好吃懒做,但职业道德还是有一些的,再说还有沈教授。
他脱口说:“那不可能,沈巍不可能把他的学生扔下。”
虽然他跟沈巍没说过几句话,可是赵云澜就是有那种感觉,沈巍绝对不是那种人。
林静侧过头问:“沈巍又是谁?我听说新来的小子不是姓郭吗?”
赵云澜懒得跟他多费唇舌,简短地说:“你不认识。”
林静沉默了一会:“上回你这么打发我,还是打扮成衣冠禽兽的模样去见你们大学校花的时候,每次你开始抠抠索索、藏藏掖掖,都准是遇见美人了——哎,你起码告诉我一声,这沈巍是男的女的?”
赵云澜阴森森地回了他一句:“阿弥陀佛,色即是空。”
林静:“……”
赵云澜钻进阴森狭长的楼道,举起了点着的打火机,打量着周遭,走廊四通八达,就像一个死寂的蜘蛛洞。
林静为什么说李茜没和沈巍他们在一起?到底是他们真的因为什么把那姑娘一个人扔下了,还是……他们只是“自以为”带着她一起?
就在这时,“李茜”在储物室的角落里,静静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