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喟然长叹:“英娘被她那赌鬼爹卖去了青楼,我原打算杀敌挣了银子就回去赎她的,可我却成了俘虏……我太没用了……”
半个月后,他死了。
和他一起去砍柴的俘虏说,监视者惊动了老虎,为了逃命将离得最近的他推了出去。
我将草编蚂蚱揣进怀里,飞快擦掉了眼泪。
我想,若我能出去,就把这蚂蚱送给他的心上人。
可当我真正见到英娘时,却无比愤恨曾如此许愿的自己。
英娘是和其他妓女一起被送来的,我原本也不认识她,只是偶然听见有人喊“英娘”便留了心,等我寻到机会,带着那小卒的名字去问时,英娘空洞的双眼霎时被泪水填满。
7、
蚂蚱早已被我揣变形,英娘捧在手心久久无言。
我很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众人悲惨的现实。
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
英娘将蚂蚱点燃,我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就看见她猛地将燃烧的枯草按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她朝我凄然地笑了笑:“只有伤痕,才能永久地留在我身上。”
我怔怔望着她。
她分明生了一张美丽的容颜,我却仿佛在那伤痕累累的肌肤下,看见了她用稻草扎成的骨与肉。
她早已不是人,只是一具供人消遣的皮囊。
那我呢?
“小姐,快走吧。”英娘遥遥望着帐外,声音如枯败大地上萧索的残风,“他们要来了。”
我早已不是刚来时的无知,自然知道英娘她们是来做什么的。
我虽小,却也是女的。
英娘的今日,便是我的来日。
几日后,英娘也死了。
死于夜里高热。
听说她的左臂肿地很大,脓水让外翻的皮肉看起来像是被浸泡过的稻草。
我没有去打听她尸体的下落,只是望着她曾经住过的方向,忽然瞥见了两只飞鸟。
它们自由地从这个帐篷顶,飞到那个帐篷顶。
如果我也是鸟儿就好了。
我一定能飞出敌营!
嗖嗖!
飞鸟坠地,残羽回旋。
有人举着弹弓射杀了它们。
原来就算做了鸟,也飞不出敌营。
我又见到了殴打副将的叛徒,他来带我去见巴齐尔将军。
我问他,为什么要叛国。
他轻蔑地说:“给谁卖命不是卖?”
他鄙视还留在俘虏营的兵卒们,说一旦再度开战,俘虏们就是探路石。
全都要死。
而他一定会活着,会带着好多钱衣锦还乡。
巴齐尔将军对我那一根手指很满意,他得意地告诉我,鄂州又送来了多少珍宝和粮草,只希望他们能留我一条命。
“你虽是个假的,却也真值钱!”巴齐尔将军朝我邪恶地笑。
我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