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腼腆地笑了笑:“叔叔好,不重,我可以拿。”“我鸡哥——”荀或拍拍季玄小腹,“这里可都是硬邦邦真家伙。”倒是没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像极了在和父母夸男朋友。褚臣和俞斐下午也回来了,季玄正在煲佛跳墙,一室浓郁的香。荀主任背着手站在阳台,拿出指点江山的气势感叹:“非典那年我就在这间市医院,那时它规模还没这么大,病床都不够用。唉,其实哪里都不够用,病人都躺走廊。我那时挺胖,走廊密密麻麻全是疑似病人,我挤都挤不过去。”“爸,您现在也不瘦。”“你不会说话就别说。”“是事实——啊,好一条风尘仆仆的鱼,好一只舟车劳顿的猪。”荀主任颠着弥勒佛似的身材走过来。俞斐,褚臣,荀或给他介绍。猪鱼乖巧:“叔叔好!”“哈哈,叫叔叔多显老,我也z大医学院毕业的,叫学长就行。”“荀主任,”荀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您这是猪骨浓汤回锅煲——太油腻了吧!”季玄大显神通,铺了一桌子满汉全席,殷殷切切地给荀主任夹菜。他吃一口,荀或就装模作样替他大叫一声:“好!”生怕老父亲品不出季大厨手下真意,还给配诗。宫保鸡丁叫“花重锦官城”,白焯菜心叫“接天莲叶无穷碧”,清蒸螃蟹叫“数枝红杏出墙来”。“小崽子,”荀主任给逗乐了,端起白饭问他,“这个叫什么?”“一夜满林星月白!”俞斐噗嗤一声把“望湖楼下水如天”呛进了喉咙,褚臣赶忙给他拍背顺气。当晚俞斐夜解完毕飘回梦幻双人大床,临进门发现哪不对劲,一揉眼季玄还躺沙发上戳手机。“小鸡,关灯玩手机伤眼啊。”“没玩,”季玄指了指木门紧闭的卧室,“和小荀聊天。”一种牛郎织女被银河生离的凄苦。而做了这条银河的荀主任浑然不觉,打鼾正闹耳。俞斐关了空调,掀起被子,自己给自己在残留的体温里安顿好。“小猪,”轻声喊,“睡了吗?”“可以醒,”褚臣迷迷糊糊,“怎么了?”“我觉得这样不行。”“什么不行?”“季玄是弯的,但荀或不是。”俞斐忧心忡忡,“爱上直男是没有好结果的,除非他也弯。”褚臣半睡半醒间鼻音很重:“那你会不会给我个好结果啊?”等同告白。俞斐耳根一烫,避而不答:“和你说他俩的事,别跑题。”“爱情都是当局者迷,像我用了好久才想明白,原来我……”后半截吞进肚子,不跑题,“你没觉得狗爷其实也对小鸡有意思吗?”“嗯?展开说说?”“哪用说啊,你会抱着你朋友撒娇喊哥吗?”就好像他们关系再好,也不该同床共枕听心跳。有些事做一次两次三次做成了习惯,就会成为不可分割的依赖,并悄然滋养爱。“晚饭那会儿殷勤的,就怕他爸不喜欢小鸡,”褚臣笑道,“这是同化定律,我们寝百分之七十五都是基佬,他一个直男能存活多久。”俞斐顽抗:“我不是基佬。”褚臣一把把他抱住:“那你快是吧,这么一张大床,隔音又好,别浪费啊。”次日早餐桌上荀或一脸苦大仇深,筷子咕噜咕噜把水煮蛋搅和得稀巴烂,满嘴复读机:“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你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冷酷无情荀主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季玄正端粥出来,闻言立正站好紧张兮兮:“小荀要嫁、嫁谁?”“……他!”荀或忽地窜起,一把揽住季玄。掌中白粥一晃动,浆糊一般黏腻,自碗沿缓慢爬出。季玄呆然:“……我?”“我不去,除非他和我一起去!”荀或绑架季玄去陪他老爸探望恩师,非典那年他们呼吸内科的主任。褚臣俞斐在新家收拾了一天,到了晚上去和徐娜娜吃最后的晚餐。小丫头下星期就要飞澳洲,出国前做个新发型,芬达色短发人鱼卷,新鲜滚热辣。tony家的精油不要钱,一劲往上抹,抹得每根发丝都浸饱了俗艳的香气。等入座时俞斐以手做扇驱除浓腻的香,一边调侃:“你还是别飞澳洲了,这满头生化武器,多影响中澳友谊。”徐娜娜偏赖上前来,举着芭蕉扇当头吹,吹得毒气扩散将俞斐整个包围,再贱兮兮地凑近一嗅:“啊~美人,香喷喷的美人。”被褚臣揪着领子拉开。意式餐厅,铁板盛着猪排,上桌时还在滋啦滋啦响。徐娜娜转着意大利面欷歔:“我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女孩,从此孤苦伶仃流落大洋彼岸。西洋帅哥虽然好,但东方美人才是我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