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珠一下子就慌了。
有什么话不能白天问,非要三更半夜问?
陆询该不会想趁此时报复她吧?
柳玉珠害怕地看向陈武,试图从陈武脸上看出什么。
陈武被她看了一眼便避开了视线,这个柳玉珠,半年前还是宫女时已经美得楚楚动人,恍似一颗刚刚从深泉里打捞出来的玉珠,美得灵透惹人怜爱,如今身陷囹吾,她目光楚楚地望过来,陈武竟然生出一种愧疚感,愧疚自己不能救她。
“大人在看雷捕头办理过的旧案,你与雷捕头交好,或许能提供什么线索。”陈武猜测道。
柳玉珠立即燃起了希望,是啊,陆询可能会报复她,但陆询也是此时唯一能帮她脱罪的人,她怎么能怕他,她该想尽办法消除陆询的怒气,再央求他尽心尽力。
想明白了,柳玉珠连忙站了起来,只是记起自己在牢房关了一日,头发乱糟糟的,而陆询又是那般不可亵渎的神仙容貌,柳玉珠顿生自惭形秽之感,面上泛起红晕,小声与陈武商量:“我这般狼狈,恐碍了大人的眼,不知可否容我先收拾一下仪容?”
陈武瞥她一眼,转过身去。
柳玉珠熟练地以手为梳,快速梳顺一头长发,再用唯一一支木簪定好。
条件有限,只能这样了,柳玉珠只希望白天流的泪没有在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走吧。”
陈武闻声,回头看来,她恰好走到那一束月光能照到的地方,一袭白裙,宛如月上仙娥下凡,来与他在这牢狱相会……
陈武及时掐断了这不该有的念头,就算她是仙娥下凡,要会的也不是他。
陈武不禁加快了脚步,这曾经深深连累了主子的女人,他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越短越好。
月光照亮了县衙的院子,走出牢房那一刻,柳玉珠竟有种重见天日之感。
哪怕这种自由很短暂,她也格外珍惜,连即将见面的陆询都没那么可怕了。
陆询坐在大堂一侧的暖阁,知县升堂之前,都在这里休息。
“大人,嫌犯柳玉珠带到。”
“让她进来。”
陈武一听,站在暖阁垂落的帘子前,示意柳玉珠自己进去。
柳玉珠忐忑地往前走,到了帘子前,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陈武。
陈武心里一咯噔,她看他作何?就算主子真有报复之心,她还指望他会救她吗?
这女人的眼睛,还真像那狐狸精,欲语还休,夺魂摄魄。
陈武站得更直了,脸也沉得更冷了,活似阎王殿前的鬼差。
他像鬼差,柳玉珠就觉得自己像极了即将被阎王处置的小鬼。
她认了命,挑起帘子,跨了进去。
陆询人在临窗的榻上,侧对她盘腿而坐。
窗外是半轮明月,桌上摆着两盏烛灯,柔和的光晕映照得他侧脸如玉。
如果阎王真长这样,怕是无数女鬼都不要逃了,争先恐后地飘来阎王殿,跪伏在他的脚下求他惩罚,用任何方式惩罚。
柳玉珠低了头。
至今她也想不明白,公主怎么会为了一个武夫,舍弃陆询这样的男人。
“罪女玉珠,拜见大公子。”
柳玉珠跪下去,叩首请罪。
此时此刻,他不是新任知县,她也不是客栈老板娘,他们又回到了京城,回到了他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