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聚集的人们,群情激奋,哭嚷着,向幸存的工作人员发出诘难。
“为什么没有及早发布疏散通知!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我的爸爸和孩子没有跑出来?怎么办?你们会不会派人去救?”
“你们的船质量是不是有问题!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有没有人过来救我们?”
……
一部分工作人员安抚人群的情绪,另一部分人放下救生艇,组织人群逃生,负责人拿起喇叭,高声呼喊:“母婴和孩童,优先排队,进入救生艇!”
有个男人想要强行登上救生艇,维持秩序的警卫员毫不犹豫,使用高压水枪驱赶,然后把他拖到了一边。
云溪跑到船尾,听见喇叭喊话声,心中竟生出一丝卑劣的庆幸。
庆幸自己一时心软,救下了这个婴儿,获得了优先登陆救生艇的资格。
可生的希望转瞬即逝——
救生艇没有座位了。
警卫员站成一排,用躯体组成人墙。
他们身后的救生艇,坐满了年轻的妇女、婴儿、孩童,正缓缓下放到海面上去。
惊恐愤怒的人群齐齐涌上,几乎要冲破警卫员的包围圈。
云溪也趁机冲上去,将手中的婴儿,胡乱塞给了救生艇上的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眼睛瞪得像铜铃,诧异地看向云溪,云溪只来得及高喊一声“救救她!”,便被警卫员的高压水枪拦到了身后。
人群挤压推搡,她不小心跌倒在地,身上被人踩了几脚。
她挣扎地爬起来,挤到栏杆边,探身向下看去。
救生艇已落到海面上,那个女孩怀里抱着女婴,并未将之抛弃。
云溪松了一口气,双臂攀着栏杆,无力地跌坐在地,紧绷的情绪和求生的信念霎时土崩瓦解,她绝望地等待死亡到来。
一切挣扎求生都付诸东流,不过是在舱内死和舱外死的区别,结局终归是葬身大海。
云溪隐忍一路,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不再压抑情绪,释放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与绝望。
海面上空黑云翻滚,天际轰隆隆作响,狂风暴雨席卷而来,甲板上的尖叫哭喊声尽数淹没在雷雨声里。
船尾越翘越高,渐与海面呈现九十度的直角,甲板上的人,宛如一个个滚入热锅的饺子,跌落到大海中去。
云溪翻身到了栏杆的外围,身体紧紧攀附在栏杆上。
一切的挣扎,只不过是为了延长几分钟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