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的倾注声恰好停下。在一片寂静中央,常鹤垂眸,视线落在杯壁上,应了声:“嗯,我知道。”“既然你是真心喜欢他,那我也不会反对。”常矜和他隔着一方流理台聊天,也就是这时,常鹤的身影往后靠,被他挡着的阳光投射过来,穿过他握着陶瓷杯的手臂,袖管被一束直光打得透明轻盈。常矜突然没说话了,她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慢慢开口:“哥,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站在这里闲聊的样子,像不像那一天。”常鹤:“什么?”“就是那天下午。你把顾杳然带回家的那一天。”那时的她也曾和常鹤在厨房里闲聊,谈的也是那个人。同样的场景从常家移到费城公寓,他们中央隔着的那方流理台,跨越时间和空间,依然如旧。常矜想,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想不到,她所谈论的那个有点特别的新同学,会成为对自己而言这么重要的人吧。也许一切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命运的金铃最初敲响的那一声,要时过境迁,尘埃落定,才会听见。常鹤喝水的动作也停住了。他握着陶瓷杯,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其实冷静下来想想,我反倒觉得,幸好是杳然。”常矜怔怔看着他,常鹤也侧过头望她,狭长的眼睛掩藏在镜片后,里面的情绪比起往日似乎有所不同。“如果是别的人,那么快让你把你哥都抛掷脑后了,我肯定是没办法平衡的,说不定还会非常非常讨厌他。”常鹤语气淡淡,说到这,还轻呵了一声,分不清是笑还是什么,“但是杳然的话,我就勉强能接受了。”“毕竟,如果这世上能有个男人,比我对你还要好,除了咱爸,大概也就只有顾杳然了。”“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常鹤喝了口水,声音更清,看上去十分冷酷无情,“但理是这个理,该和他算的帐还是得算。”“你们瞒着我的事情别想这么轻松就揭过去。”常矜汗流浃背了:“别呀哥!您能不能大人不计小人过把这事忘了?而且我真没有故意瞒着你啊!”常矜和常鹤拌嘴的这一会儿,厨房对面的房间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常矜和常鹤齐刷刷转过头去,刚好看到端着空碗走出来,已经换掉了昨晚的休闲服,穿着一身常鹤自己的旧家居服的顾杳然。常矜眼睛一亮,她喊道:“杳然,这边!”顾杳然注意到了他们,弯起眼睛朝这边笑。常矜刚想走过去,就被常鹤一把揪住了后领,像提小鸡仔一样把她又提回了流理台旁边。常矜懵然转头,却看到了一个脸黑如锅底的常鹤。常鹤面色冷得快要结出寒霜来了:“他、为、什、么、会、从、你、的、房、间、里、走、出、来?”常矜:“”常矜弱声弱气道:“你这也就两个房间有床呀”常鹤的表情看上去要吃人了:“所以你们俩昨晚睡同一个房间,睡同一张床?”常矜闭嘴了:“”常鹤咬牙切齿:“他还换了衣服?”常矜:“我们什么都没做!他就是洗了个澡而已!哥你别激动啊!”
顾杳然已经走了过来,一伸手把常矜挡在了自己身后:“你别欺负她。”常鹤冷笑了一声。常矜看着这两人势同水火剑拔弩张的样子,泪流满面:不是,怎么又变成这样了?!纯粹“然后呢然后呢?他俩有没有打起来?”秦姣珠兴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俞西棠笑她,“喂喂,秦姣珠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让常鹤知道他非削你不可。”常矜靠在路边的栏杆上,闻言扑哧一声:“他们没打架啦,吵了几句之后就消停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早餐还是常鹤他做的呢。”“嚯!”俞西棠惊呼,“这么逆来顺受,不像他的风格啊!我还以为最后肯定是顾杳然做早餐呢。”常矜:“差不多,杳然洗碗。”秦姣珠不以为奇:“常鹤他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不怎么计较,哪次出了事没帮我们善后?在我见过的男人里,他其实算不错了,就是那把嘴说出来的话确实不怎么动听。”关若素:“不知道常鹤将来会带个什么样的女孩来见我们。我还能等到这一天吗?”俞西棠:“他这人都没早恋过,估计没有恋爱这根筋。”关若素:“对了矜矜,你和杳然什么时候订婚?”俞西棠:“我要当伴娘!!”常矜:“不是,怎么就扯到订婚去了啊!!”秦姣珠听到常矜那边的车喇叭声,有点好奇:“你这是在哪里啊?顾杳然呢,他没和你一起吗?”“噢,他去街对面帮我买冰淇淋了,他让我在这边等他,那边好晒。”常矜左手握着电话,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对面站在人群里的顾杳然。临近中午了,初秋清晨的寒意褪去,阳光越发暖热,淋在身上时像浇了勺温泉水。常鹤今天早上还有课,没办法和他们一起,出门前,顾杳然和她商量过后,决定两个人在费城市区里转转。她慢慢开口:“我本来昨晚就要走了的,因为常鹤的事又多留了一天,航班改到了今晚。他就请了今天白天的假,陪我去看费城的几个景点。”俩人没有回顾杳然的公寓,所以顾杳然穿的是常鹤的衣服,幸好他俩体型相差不大,衣服也还算合身。常鹤的衣着风格偏严肃死板,很少有图案和花纹,色系也是以深色为主,给了顾杳然的这套是常矜没见过的。vujade家的基础款黑长裤,长而直的裤管包裹住他修长的腿,又因为早上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常矜便督促他在圆领白t恤外面叠穿了一件ourlegacy的深墙灰宽松毛衣。俩人穿的都很休闲,顾杳然的发型垂顺,和在家里时差不多,此时站在队伍里低着头看手机,在亚裔中也堪称优越的侧脸轮廓漂亮醒目。常矜看他专注地单手打字,似有所觉,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果然看到他发来一条新消息。顾杳然:【看你聊了很久,在和谁打电话?】原来他一直在看她吗?常矜勾了勾唇,回复:【我是在和姣珠她们打电话啦,昨晚太忙了,都没回她们消息。】欧式两层的独立红房,方形横排竖列的白框窗,独立宫坐落在一片被修剪得当的绿茵草坪上,虽小巧玲珑,却足够醒目庄严。自由钟,它似乎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