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杳然秒回:“对啊,快来。”常矜本来躺在沙发上来着,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远处的玄关,大门紧闭,门口的绿植静谧地扎在青花瓷瓶中,纹丝不动宛若标本。她回想了一下顾杳然去上夏校的时间,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测在她心底缓慢成形。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那扇沉重且雕纹华美的红木门被人从外头敲响,很克制的三声。门口矗立无言的绿植,忽然轻轻晃了晃。常矜走了过去,她打开门的瞬间,霞光争先恐后地涌入玄关,将门口站着的人的影子拉长。门内与门外人的影子交叠,仿佛紧紧相拥。顾杳然穿了件白衬衫,衣角微松,风吹动他眉前的发梢,在看到常矜的那一刹那,他注视着她,弯着眼笑起来。顾杳然柔声道:“我回来了,惊喜吗?”常矜站在门前,她有些被冲击到呆滞了,她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因为那种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感觉太真实。于是当她开口,声音就细小许多:“你不是去三周吗?还有好几天的,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顾杳然微微弯腰看她:“因为我提前完成论文,拿到教授的推荐信,就回来了呀。”“我今天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都快累死了,但是一下飞机看到你在群里发的消息,就让司机绕路来这里一趟。”顾杳然弯着眼睛的时候,睫毛会微微上翘,像是他的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他笑道:“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有种愿望成真的感觉?”常矜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太有了”“你这么搞我真的会感动到哭,”她揉了揉眼睛,并没有真的哭出来,“等我今晚酝酿一下,哭了给你打视频。”顾杳然又啼笑皆非了:“还要酝酿一下啊?看来不是真感动啊。”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常矜低着头没有回话,再一次开口时,也没再扯天扯地了。“我真的很感动。”面前的女孩微微抬起眼看他,她的手握在门把手上,似乎有些局促。常矜很少这样说话,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比往常要低,反倒显得柔软:“你应该很累了,快回去休息吧。其实你给我发条信息说你回来了,我也会觉得很惊喜的。”顾杳然垂下眼,水潭似的眼里完整地映着她。他的声音也低下来:“但是直接出现在你面前的话,你会更开心吧。”常矜抬起头看到他时,刚好迎上顾杳然的笑容。他双眼微睁,眼角和眉梢的弧度都柔和得不可思议,宛若两座被晚霞融化的春山。“真的。看到你这么高兴,我就觉得一点也不累了。”发烧自从顾杳然结束夏校回来,常矜便经常去他家蹭饭,美其名曰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顾杳然当然是很欢迎的。两人偶尔会一起学习,主要是常矜提出的,她自己一个人学了半个暑假,有时候会产生点厌学情绪,她就会去找顾杳然一起学,虽然两人总是各干各的。常矜考完西语考试那天就去找顾杳然了,终于结束一个日程,她躺在顾家的沙发上长出一口气:“啊——该死的c1我终于考完啦!!!”顾杳然端着杯子走过来时刚好听到,不由笑了:“这么不喜欢还考?”常矜:“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为了履历好看么。而且我对拉美文学还算感兴趣一点,学了还能看看原文书。”
她边说着,边撑着手臂坐起身,黑缎似的长发滑下肩膀。也就是这一抬头,她刚好撞上顾杳然倾身俯面,将茶杯放在她跟前的玻璃矮桌上。顾杳然难得带了眼镜,他度数不深,镜片纤薄,没有扭曲他漂亮的五官,反倒为其平添一分内敛的书卷气,配合侧脸明晰的下颌骨线,温稳清润,如琢如磨。面前这个好看的人开口:“家里没有乌龙茶了,喝点橙汁吧。”常矜回神:“哦,没关系。”“对了,你托福考得怎么样?”顾杳然是这学期才考语言,他点点头:“108分,够用了。”常矜:“去你想去的学校肯定没问题了!”顾杳然也坐了下来,闻言笑了笑:“你呢?丘成桐比赛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了?”常矜捧着茶杯,叹了口气:“别说了,写这种论文真的太费脑细胞了有几个地方我怎么也证不出来,已经熬了两个大夜了。”“别熬夜,”顾杳然闻言蹙了蹙眉,叮嘱她,“你的身体熬不了夜的。”常矜:“知道,我今晚一定早睡。”话是这么说的常矜,当晚却又熬了一次夜,因为一条她突然有了灵感的数学式子。第二天早上起来,常矜方一睁眼,就感觉大事不妙。喉咙里熟悉的肿痛挤压着她的嗓门,她慢慢坐起来,拿过窗边的杯子凑近唇边咽了口水,甘凉的液体熨过,还是一片火辣辣的疼。常矜顿时苦瓜脸。完蛋了。对于着凉生病这种事已经颇有经验的常矜麻木地躺在了床上,她已经能预见自己今晚的结局。常矜看着天花板上的圆形花瓣灯,喃喃道:“事已至此,先把昨晚那个方程证完吧。”夜空萧条,星也稀落,天幕盖了一袭深蓝的袍,仅碎缀明珠几颗,光芒黯淡。给顾爷爷端去茶水的顾杳然回到房间,长指摁开台灯,光晕柔和地笼罩了这一片书架和长桌,被黑暗掩埋的琴谱和笔记本褪去浮影,映入眼帘。顾杳然单手捻了眼镜的银丝边,将眼镜摘下,长睫筛过温暖的光线,落了一片稀疏的影。手机里还是没有新消息。从今早开始,常矜就没找过他。顾杳然拿着手机,指尖轻轻地敲击屏幕,斟酌了许久才发出去。“还在忙吗?”他放下手机,在书桌前坐下,写了一会儿琴谱。时间分秒流逝,黑色的音符穿梭在五线谱的缝隙间,渐渐编织成曲。顾杳然时不时地看一眼旁边息着屏的手机,眉眼低垂,有几分心不在焉。“杳然。”顾杳然正拿着手机,闻言抬眸看向门边,顾奶奶穿了一身深砂红的长裙,探出半边身子,正笑着喊他:“你在学习吗?方不方便和奶奶说两句话?”顾杳然扶着椅背起身:“奶奶找我吗?”顾奶奶笑吟吟地伸手招了招,示意他出来看,顾杳然跟着顾奶奶来到楼梯角的阳台边。夜幕疏朗,别墅内外却灯火明堂。他一眼看到家门外停的运货车,工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