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的也就常矜一人,但常矜也听不出顾杳然弹的是哪首曲子。大家看着屏幕上的顾杳然弹琴,没有人出声。常矜听着琴音,忽然想起曾经教她弹琴的那个女老师,她曾说过,古典乐的缥缈,像是黑夜里独行,踩着一地被流云和辰星破碎的月光。她现在仿佛就置身那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之中,她感觉到世界的光辉随着乐声飘荡,慢慢溶解了乌黑的云层,于是道路上落满了柔和的月光,光明弥漫开来,渐渐盛极,原本漫长的黑夜就成了白昼。直到乐曲结束的那一刹那,琴声骤停。常矜才惊觉自己屏住了呼吸。评委席和观众席上同时响起掌声,吊灯底下的顾杳然微微倾身行礼,摄影机跟随着这个修挺清冽的黑发少年转身,追去。镜头最后定格在他走下舞台的背影,由明入晦,他却一身皎洁。俞西棠慢慢开口:“听不太懂,不过好像弹得不错?”秦姣珠:“这曲子好经典的那股古典乐催眠味,但是我居然聚精会神地听完了,没有移开注意力。”周既尧:“我也是,好神奇,可能是因为是杳然弹的,看着他弹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住了,然后就听完了。”关若素:“我觉得不会哎,就算不看,光是听我也觉得弹得很好。”决赛总共入围三十人,比赛结果在第三十个选手的演奏结束后就会宣布,然后进行现场颁奖。直播短暂地暂停了两小时,其实已经到了该各回各家的时间了,教室里除了他们以外已经空无一人,窗外日薄西山。但这六个人显然都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直到教室门被这层楼的行政助教敲响。他看到这间教室里还有人,显然十分惊讶:“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还留在教室里?教学楼不允许待到四点半之后的噢。”还有五分钟就四点半了,但距离颁奖典礼开始还有十分钟。六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想在这里一起等到看完颁奖典礼,于是常矜主动出声:“老师,我们可不可以晚点走呀?我们会关好门窗再走的。”“不行哦,这是规定。”六个人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坚持的行政助教,被灰溜溜地赶出了教室,助教看他们可怜巴巴的样子,也忍不住解释了几句:“学校规定四点半之后不允许在教室里,也是怕你们学业压力太重。如果你们想自习或者看电影,可以去图书馆的自习室或者活动中心哈。”这么一折腾,颁奖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六人只好匆匆告别助教老师。因为短时间内也去不到合适的地点看直播,于是六人干脆聚集在教学楼下的花园里,由常鹤坐在长椅的中间抱着电脑,三个人站在长椅后面,两个人挨着常鹤坐。六个人就这样挤在一起,顶着下午日头正灿的太阳,看远在俄罗斯首都的傍晚的颁奖典礼。俞西棠用手挡着眼前,发出了痛苦的声音:“我去,晒死我了!”常矜擦了擦额角:“我也是,外面也太热了点吧”秦姣珠:“光线太强了,我看不清屏幕了!”关若素提议:“要不然我们打个伞吧?我带了伞。”周既尧接过伞:“我来撑好了!”伞面撑开,猛烈的太阳光总算被遮去大半,六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而屏幕上的颁奖典礼也进入到了播报获奖名单的段落。首先宣布的是优秀奖,然后是铜奖,银奖金奖是最后一个宣布的。许多人走上颁奖台,弯腰受礼,然后与颁奖嘉宾合影。这些人里都没有顾杳然。终于到了宣布金奖的时刻,直播的镜头切到了宣读名单的主持人身上,常矜紧紧地盯着屏幕,直到那个手拿卡纸,留着一头白金色卷发的女人念出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名字。
“获得本届柴可夫斯基钢琴比赛金奖的人是——来自中国的回应常矜反应过来是因为头顶忽然被太阳光直射了,那炙热的温度直接给她晒回魂了。几个人同一时间尖叫欢呼起来,周继尧激动得振臂高吼,直接把伞给扔了。突然被晒到的秦姣珠:“我靠,周既尧你把伞扔了干嘛!”关若素伸出了尔康手:“我的伞!!”周既尧连忙跑过去捡,边跑边喊:“对不起!!”常矜则是沉浸在激动和喜悦之中,她抖着手点开了手机屏幕,第一时间拨通了电话。接线音乐响了三秒即断,随之响起的是微带磁性的笑音:“怎么这么快就打来了?”常矜一下子握紧了手机,一向不爱笑的女孩,却在这一刻眼眉都弯了。于是,远隔重山辽海的顾杳然站在莫斯科的音乐厅后台,听到了手机里遥遥传来少女激动又欣喜的声音:“杳然你也太棒了!你是第一啊!!”后台人来人往,杂音细碎,灯光也微弱。顾杳然单手拿着奖杯,边打电话边走向门廊,却在听到这一声毫不掩饰的赞许时滞了脚步。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奖杯,然后他听见了耳边逐渐放大的心跳声。咚,咚。慌乱错杂,一声声,却渐渐壮大成海势,将他完全淹没。顾杳然喉咙微紧,耳朵慢慢有些发烫。他低声道:“颁奖典礼要等这么久,你也看了吗?”常矜的声音很亮,清脆如铃:“看啦!就两个小时,哪里久了,亲眼看到你拿奖,等一晚上都值得!”“先说好,奖杯我要第一个摸!!”顾杳然静静地站在原地,感觉到波涛汹涌的情绪在身体内被压抑到微波轻漾,才终于开口,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好,回去就给你摸。”“要是你想要,送给你也行。”常矜从刚刚开始就开了免提,乍一听到这话,她一下子愣住,身边几个围着听还没出声的家伙顿时张牙舞爪地发表意见:“什么!那我也要!”“杳然送我送我!”顾杳然听到那边周既尧和俞西棠的起哄声,不禁失笑,语气也轻松起来:“那可不行,我的奖杯是要给我们家矜矜的。”我们家矜矜。即使是开玩笑,顾杳然也很少这样喊她。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