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期期艾艾的样子让艾亚心软得一塌糊涂,让艾亚想起自己曾经的青葱岁月,那个让她暗恋了很久的男生,虽然样子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这种忐忑的感觉却刻在了心里,就象眼前的这位一模一样。
“你好,我叫简?爱。你是想说这是给我的,我们并不认识,是不是?”艾亚放软了声音,放软了表情,放软了眼神,看着眼前这位手足无措的年轻男人。其实说他是男人有些早,他的样子还象个学生,顶多二十岁。皮肤很黑,瘦削的脸,柔软的黑色卷发,海一样深沉的蓝色眼睛,长得很……应该是某种混血的长相,很英俊,除了矮了一点,只比自己高大半个头。但在艾亚看来,只能激起她的母性,象画像里的安琪尔,眼神清澈,表情羞涩,实在很可爱。
他听了艾亚的话,平静了一些:“我、我叫斯派克,斯派克?乌尔。我、我、我……”乌尔同学只说了一个名字,看了眼艾亚就再次开始结巴起来。
结识新友的旅途结束
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是因为怜惜,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艾亚想逃避自己脑海中忙碌的罗切斯特的影子,艾亚与这位怯弱的美男子斯派克?乌尔成了朋友。
初见时,斯派克?乌尔表达不畅结结巴巴,可接触下来,艾亚却发现他年纪不大,却见多识广,去过的地方很多,每说到一处都能把平平无奇的风俗讲得风趣诙谐,惹得艾亚烦恼全消,乐不可支。他从这方面来看着实是个很不错的谈伴。只是,以上的美妙都是他没有看艾亚的情况下表现出来的特质,只要他一转过眼来看见艾亚,就立刻恢复成初见时那个怯弱难言的青年了,这种情况让艾亚有些哭笑不得。
乌尔送给艾亚的礼物是张他为她来的画像。拆开外包装后,艾亚看见这张画像时着实吃了一惊。青灰色的天空,深灰色的带着怒意的海面,无边无际的隐隐反着光的灰色雨幕,还有站在船舷打着伞,雨中独伫的烟灰色的艾亚。整张画,深深浅浅的灰,几乎把灰色用到了极至,一眼看过去,就是张带着绝望色彩,压抑的,黯淡的情绪扑面而来。虽然只能看见艾亚纤弱到近乎无助的背影,还有她袖边珍珠白的蕾丝和湿透了变成黑色的裙角,明明是很狼狈的形象,却莫名地让人感觉这一切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初离英国那天的自己是这样的吗?
艾亚当时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这不是我。”艾亚拿着画,抬起眼来,认真地看向乌尔。
乌尔被艾亚过于直白的目光看得一窒,赶紧垂下眼睛,顿了一下才轻声回应:“在我眼里,这就是你。”
果然,世界只有一个,可人心却能创造出另一个来。艾亚也是个画者,她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心里既觉得麻烦又不可避免地隐隐觉得有些虚荣,无论如何,乌尔都是个美男子,他能为自己画像,能为自己画出如此打动人心的画像,他的感情……艾亚只能好好收藏了之后找机会拒绝。
只是,乌尔不说出口,艾亚根本找不到话来拒绝。总不能自己巴巴地跑过去说“我不爱你,也不可能爱你”这种话吧?于是,剩余的几日,艾亚就与乌尔在甲板上散步观景聊天,虽然也曾聊到那付艾亚的画像,但乌尔却只字不提关于感情的任何事,于是,艾亚也只能沉默。
其实,除去乌尔把自己画得如此让人心动的讶异之外,更让艾亚奇怪的是,他怎么能在船上画出如此稳健的笔风来。自己画的几张完全抖得不象话,相比之下,艾亚一直在心底颇引以为傲的画技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了。
乌尔的回答让艾亚很吃惊,他只是羞涩的一笑,看着温柔呢哝的大海:“我从小就生长在船上,已经习惯了。”说着,他转过头来飞快地看了眼艾亚,立刻红了脸,别开目光,声音小下来:“其实,让我在陆地上画,还远不如在船上来得顺利。”
这种正常有趣的事情被他说得好象尴尬难当,艾亚看着乌儿只能再次升起想笑又很无奈的心绪来:“从小在船上长大?那倒是个与众不同的有趣经历。”难怪会这么黑:“难怪去过那么多地方。”
说到这个,乌尔就高兴起来:“是啊,不过,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十三岁起,父亲就带我回了伦敦,很难得坐船了。想起来……”乌尔眼睛迷蒙起来:“刚到伦敦的时候我一直都很不安,没有海浪的声音就无法入睡,白天更是觉得时时刻刻必须遵守那些规矩就象是在监狱,很痛苦。后来,父亲送给我一个大海螺,我把它放在枕边,每晚睡前听一听,才算好起来。”说着,乌尔转过头来,微笑:“呵,说这些,是不是很傻?”
“诶?不,不会。”艾亚被这个过于温柔的笑容晃了下眼:“听起来,你父亲可真是个细心体贴的人。”
乌尔的表情僵了僵,低下头:“是的,他总是这样。”
明明是赞美的话,可乌尔说起来却没有一点欣喜之情,艾亚愣了愣,知趣地没再追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乌尔的打扮谈吐也是位绅士,更何况还与艾亚一样住在头等舱,身份地位可想而知。可是,照他所说,他十三岁前一直在船上生活,这对于贵族来说,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其中的缘由艾亚并不想猜,但也知道并不简单。
——贵族家庭里难以启齿的龌龊事最多,就好象……好象谁能想到,罗切斯特会在祖宅的阁楼上藏着一个疯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