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很甜。甜得过度。艾亚不由皱了皱眉。所幸,阿黛拉很喜欢,也不算白买了。
“可惜先生脚伤了,就没有舞会了。”阿黛拉万分惋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裙子:“先生给我买的新裙子我一直没有机会穿。”
好幽怨的表情啊。艾亚看着她直想笑。舞会么,恐怕最郁闷的应该是英格拉姆?布兰奇小姐吧——当然,如果她知道的话。这可是一个大好的寻找新郎的机会。乡下毕竟不同于伦敦,这样的机会很是难得的。现在……因为自己耽误的那几分钟,把一切都搞砸了。
艾亚吸一口冷冽清澈的空气,打起精神,把画夹竖好:“来吧,阿黛拉,我们来画画。你画我,我画你,怎么样?让我看看你的透视学得怎么样了。”
等一大一小两位小姐回到桑菲尔德的时候,天色已暗,乌鸦啊啊地叫着归巢,火烧云退尽的天空,很有诗意。
开门的莉娅只是抱怨了几句费尔法克斯太太的啰嗦,没有提到任何关于罗切斯特的话语,让艾亚既松了口气,又微微觉得有些失落。本来,刚才一直以为罗切斯特会与从前一样,要求自己在休息室相见的,竟然没有。想好的推脱的话都没了用处。晚餐,艾亚有些食不知味。
回到房间,艾亚憋着一口气,又重新把石头房子雪夜杀人案重新看了一遍,找出不满意的地方,修修改改,正改到兴处,突然灯花一闪,蜡烛竟然灭了!艾亚手在桌上摸了摸,才想起来,这节蜡烛是昨晚剩余的半根,今日出门比较急,自己并没有备新的。
摸黑把文稿收起来。本来想直接睡觉算了,反正已经很累了。可想着还要洗漱,这个不可能摸黑做。在没有电的世界,夜晚的黑是真实的黑,可不象前世那种有光害的城市里,关了灯还能看个七七八八。这里,伸手不见五指那是最正常的事了。艾亚不想在自己房间里跌跌撞撞。想了想,还是打开门,走了出去。幸好,时间还不算太晚。真要让艾亚去敲莉娅的门,艾亚就不太愿意了。
关上房门,才走出去两步,突然身后映出一团光,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晚了,爱小姐蜡烛都不拿一支,是要去哪里?”
艾亚转身,就看见罗切斯特一只脚支着倚在自己隔壁的门边,不但一只脚被包成了超级大面包型,连脸也被包得七七八八看不出原型。
这付形象的罗切斯特差点让艾亚失态地笑出来。赶紧低下头行了一礼:“晚上好,先生。我是去向莉娅要支蜡烛,我的蜡烛燃完了。”
“蜡烛?我这里有。你别去烦莉娅了。大晚上的,摸黑下楼梯,你也不怕摔着。”说着,不管艾亚,直接转身,扶着门一跳一跳地往屋里走去。
见罗切斯特这样,艾亚当然不能视之不理,连忙提着裙子上前去,接过罗切斯特手中的蜡烛:“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罗切斯特微微侧过脸,看了艾亚一眼:“在我的卧室修整好之前,我就住在这里了。爱小姐,请欢迎你的新邻居吧。”
艾亚一愣,连忙点点头:“我以为先生会选择图书室旁边的客房,毕竟那里要大得多。”
艾亚走上前去放蜡烛,所以没有看见罗切斯特因为她这一句话而稍稍狼狈了的眼神。
“蜡烛在左边第一个抽屉里,自己拿吧。”罗切斯特好容易移到椅子旁,坐下来,喘了口气,才懒洋洋地道。
艾亚依言拿了蜡烛出来。转过身,向罗切斯特行了一礼:“谢谢先生。那么,晚安,先生。”
“怎么?这么急着走?”罗切斯特一挑眉,声调很慢,但口气很坏。好象艾亚突然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艾亚一怔,转过身来,看向罗切斯特,一脸的询问:“先生?”
罗切斯特皱紧眉头,抿了抿嘴,似乎在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听见艾亚恍然大悟的声音:“先生……刚才是要出去吧?要我帮忙吗?”
罗切斯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懊恼得几乎想撞墙。揉了揉额头,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抬起眼,看向那个假装一付昨晚什么都没发生的人,声音很冲:“我是打算叫人来给我念书。你来了正好。爱小姐,坐吧。”
“这……不合适吧。现在这个时间……”艾亚看了眼房间,炉火燃着,其实说起来与休息室区别不大,但对于淑女来说,与男士的交往都应该是在被监视的情况下进行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孤男寡女的状态。可是看见罗切斯特的猪头怪脸还有面包一样的脚,艾亚又有些犹豫。
“要怎么才合适?”罗切斯特没等艾亚说完,直接截断她的话,声音低沉冷静,好象在压抑什么:“非要有一把火助兴,爱小姐才肯为我做一点事?”
听了这话,艾亚皱起了眉。这人又在无理取闹了。谁今天得罪他了?
“看啊,爱小姐,我已经让你为难了,是不是?请你为一个伤残了的老男人读会书,确实是太委屈你了啊。”
——好极了,直说不行,就来激将。
艾亚心中也憋了口气,却不得不吃这套。谁叫他是自己的上司,谁叫他昨晚还救了自己的命,谁叫他伤成这样,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呢?
艾亚一语不发,在罗切斯特的对面坐了下来,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一本书,封面上用花体字很漂亮地写着《十四行诗》,作者:莎士比亚。艾亚眨了眨眼睛,没想到罗切斯特这样阴阳怪气的家伙也会读诗!
“正如你将很快地告别青春而衰朽,你也会很快地从孩子那里得到新生。当你告别了青春,你青春时代所赋予你的新的血肉,仍将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