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毕竟我还是你领导,”竹昱低头看着手机,目不转睛的回答,“自己属下受难还是有义务进行支援的。”
“那你倒是早点儿啊!!”立青同志愤慨,嘟着嘴表示不满,“我在里面真是坐立难安如鲠在喉生不如死——”
竹昱忽然扭头,垂着眼看着她侧脸。“我以为你见到你爸妈应该会更活泼些,”她顿了顿,语气里似乎都带了笑,“比在我面前更能耍宝。”
池田靖没想到她这个回答,气的眼皮跳跳:“好啊,我没想到竹支队原来也是这么一个恶趣味的人!”
“但是趣味大概率比池副队要高级些。”竹昱笑道,伸手敲了敲勘检部的门。
几秒钟后门被打开,开门的是常苘。池田靖梗了梗脖子,满脸吃到什么惊天大瓜的样子;竹昱一脸平常的往里走,“打扰了?”
“不打扰。”常苘扶扶眼镜,笑眯眯的说;随即撑着桌面的郭湓满脸阴雨,咬牙切齿说:“……不打扰!”
池田靖挑着眼皮,双手插兜的走进来。“化验报告?”竹昱转身朝郭湓问。
“喏,”郭湓扔给她一文件夹,“一共搜出的十四种烟品,其中只有一种目前只有一包也只剩两根,包装嘛,”他沉声说,“不是国家烟管局审批过的牌子。”
“外国货?”竹昱看着报告,问。
“也不是,”常苘凑过来补充,“查过了,至少不是国际公认流通的烟品。里面的甲基苯内胺含量超过了国际食品医疗安全标准的10倍,还有不少未知合成化合物。”
“披着烟匹的毒?”池田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探着个脑袋挤在竹昱身前,努力的弥补身高差距看到报告。
竹昱安静的看着那人的脑袋顶,忍住了想揉揉的冲动,“烟盒还在么?”她转头问郭湓。
“在,你要去拿么?”郭湓回答,“验过了,那玩意儿没有什么发现,就是一纸壳。”
“拿着这个去审问张昊的时候用。”竹昱说,转头看着池田靖。
后者被看的有些发毛,“嗯对对对,”她赶紧附和,“没有问题,我也是这么觉得。”她顿了顿,“那张张建明提供的嫌疑人的画像怎么样了?”
“老余扔回来,说只能印发通缉文件。”竹昱说着,跟着郭湓去拿烟盒,“按照张建明的说法,所有的后续抛尸方式、步骤都是那人设计的,自己只负责给酬金资源和监督进度。”
第一批是没有被二次破坏的、生的头颅和躯干,抛尸点一个是横江大桥,一个是琅照区的水库;第二批是惠普新小区的腿,并且策划出了替罪羊;第三批紧接着就在闹市抛尸双臂的尸块,引起公众注意,蓄意给警方施加舆论压力,在发现李岩后赶紧结案。
“这个计划,”池田靖闷声不吭的听完张建明的口供,琥珀色的瞳孔愈发深沉,“简直是……”
完美,而残酷。
“据张建明的说法,张昊应该是认识嫌疑人,在该人提出帮助销毁罪证的时候表现出很信任的态度。”竹昱说,“那八成就是运毒的马仔。”
“要是只有这一条线,那就难办了。”池田靖接过她手里的烟盒,翻转着看了看,“时间差,有这时间应该都跑境外了。”
竹昱没说话,但是眼底的神色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不悦。池田靖扭头看到,伸手拍拍她的肩,“哎呀安啦,不要为不能做的事儿而瞎操心——走走走,去看看咱们的老朋友。”
“……刚吃完饭,但是还是什么都不说。”身后的持枪督警汇报,“但是看精神状态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池田靖听着一只耳朵,手里把玩着那盒子。形制与国家规定的烟草产品没什么两样,但是三无产品,印着的英文也是很平常的“cigarette”。她捏着纸盒,忽然把它放在鼻前嗅了嗅。
裹挟久了毒品的盒子带着一股诡异的烟香,池田靖皱皱眉,努力回忆着这股气味的来源。
常苘的调侃归调侃,立青同志的嗅觉其实非常的灵敏。此刻这个并不太一样的烟草味她闻到过,且记忆深刻,那是三年前深入那个地狱里时闻见的烟味儿,除此之外……
——张昊家里的,那个密室。
“走吧,”她的思绪被竹昱开口打断,“进去看看。”
面前的少年面黄肌瘦,略显木讷的眼神里依旧是倔强的对毒的渴望。警方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染毒已经半年之久,竹昱面对着男孩率先开口:“张昊。”
毒瘾发作的间隙,张昊还是很理智的。他闻言抬头,微微眯眼,在白炽灯下辨认着来者。
“好久不见。”池田靖坐在一旁开口接话,看着男孩的目光移了过来,露出两颗虎牙,“忘性应该不算大,记得我俩吧?”
“……记得,”张昊嗓音沙哑,略显虚弱的回答,“我还没死吗?”
“nonono~”池田靖伸出一只食指,左右晃了晃,语气颇为轻快,“你可不能死,身上线索那么多,死了多可惜!”
“无所谓了,”张昊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一摊,手铐与桌面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要杀要剐随便吧。”
竹昱正想说什么,被池田靖摁住了,“得了吧大少爷,”后者语气里略带嗤笑,“你要是真的这么有悟性,也不至于在局里耗这么久。”
此话一出,面前带着手铐的人明显一顿。
“我没想到那老头儿真的不来救我。”男孩眼底闪过一丝阴郁,“而且……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每次、每次瘾上来了的时候,你知道吗,那种感受——”张昊的瞳仁忽然收缩,定定的盯着她,“像是活生生的啃食我的肉体,我的五脏六腑,我去看,可是没有东西在咬我;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要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