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薇稍怔。
其实这并不能证明里面有人,但主要是,里面有灯光,清凌凌地洒落在地上,而且看方位的话,应该是浴室。
意识到可能会看见的画面,倪薇脸更红了,却又不想就此关上门。
但下一秒,后方传来沉稳的上台阶声,已经落在最上方的阶层,向她靠近。
倪薇心脏倏然悬紧,还未扭过头,便听见男人的声音:“醒了?”
因为先入为主的想法,倪薇先是被这道声音吓到,随后又不太敢直接面向男人,以半掩面的姿态向他侧了侧。
以至于谢怀隽见到她时,小姑娘是以防御而怪异的举动展现在面前,和受惊的小鹿没有任何区别。
事实证明倪薇还是想太多了,谢怀隽身上是常规的家居服,仅以碎发末梢的湿漉体现他洗漱过,而且比她醒来之前还早。
谢怀隽习惯在临睡前阅览一份财经报或是感兴趣的原版书,一般只在一点左右入睡,而现在毫无疑问是他将要休息的时刻。
倪薇身上还穿着那条牛仔裙,发丝凌乱但不失美观,眼泡肿胀着,眼尾带了点红,嗓音也沙沙的:“嗯……”
“不想睡了?”谢怀隽问。
倪薇确实不困了,不过她头昏昏的,明显是还没从紊乱的生物钟里抽出。
谢怀隽缓声提议:“去泡个澡,换身衣服。”
家里备有崭新的换洗浴巾和拖鞋,睡衣的话,他可以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没穿过的衬衫给倪薇,只是贴身衣物不太好办。
谢怀隽想了下,这附近有全天营业的便利店,应该可以让人配送过来。
短短数秒,谢怀隽已经预设好应对的办法,不可否认,让一个刚成年的小侄女委身寄住在他这里,终究是处处不方便。
一开始时他是不想接这烫手芋头的,奈何谢宛桦苦口婆心要他照看,哪怕他随意指一处房产给她住。目前来看,他与她的相处还不算差,倪薇只是有点孩子气,但还算能接受。
“我这里没有牛奶,喝些安神的茶,可以么?”
谢怀隽将手机放一边,从柜台里拿出一罐茶叶,冲着倪薇轻轻晃荡了下,温声说:“我已经让助理下单跑腿,一会儿会给你送来换洗用品。”
倪薇点点头。
谢怀隽:“睡衣如果买不到,我有新的衬衣。”
倪薇稍顿。
买不到就买不到吧。
“卸妆水和身体乳……”她小声提醒。
谢怀隽嗯了下,拿起手机提醒,转而递给她,说:“你和他说要什么。”
倪薇抱着手机贴近耳边,听到了崔文林的声音。
谢怀隽没用过外卖之类的软件,所以万事都由崔文林办妥。
这头刚被电话薅起的崔助其实都快入睡半个钟头了,但接到顶头上司的来电,又不得不打起百倍精神应对。
他当然不会亲自去配送,而是默不作声的点开某团外送,听到倪薇怯生生的嗓音,他的语气也跟着放软:“还需要什么?”
倪薇看眼谢怀隽,侧过身掩着电话,小声道:“睡衣不用买了,太麻烦了,我不想等到猴年马月。卸妆水和身体乳要普普通通的就好,不过我不喜欢牛奶味的,一定要避开哦。”
崔文林说是,确认过一遍,下单后写好备注。
电话挂断,那杯安神的中药茶也恰好放在隔热垫上,声响不大明显。
以至于倪薇转过身撞上男人深邃的双眼时,本能地为自己的小心机而心虚。
倪薇将手机归还,谢怀隽递过放在桌旁,不咸不淡地叮嘱:“不算烫,但入口时稍微注意下。”
倪薇抱起那杯茶,轻轻吐息拂热,小口小口地抿。
好苦,怎么会这么苦,还涩。
唇瓣离开杯沿,萦绕在舌尖的那点甘苦涩味仍然没褪去,反而愈演愈烈地残留于腔内。
换做从前,倪薇一定会半是犯难半是温吞地搁置一旁,等茶凉偷摸倒掉,可是这杯茶是小叔叔大晚上泡给她的,不喝就不礼貌了。
但倪薇嫌苦的模样不要太明显,皱着的眉头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