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爱卿,你说说,这事怎么办?”最后,平崇帝深感疲惫,咳好几了声,挑了一直沉默的褚匪来单独问。褚匪上前,道:“回陛下,绯霞楼昨夜大火,周围居民皆闻巨响,感地震颤,可不像是天干物燥,一时走水。”“褚大人,你这话可就信口雌黄了。”褚匪话刚完,王岘站出来道,“昨日我与京兆尹可是亲自去看了,确是绯霞楼防火不当,走水所致。你这般说的,跟有火药藏在绯霞楼地下一样,莫不是想说是我兵部办事不力,竟让这么多火药进了一个酒楼?”褚匪淡淡笑了下,道:“此事兹大,还是调查一番为好,毕竟若不是这次处理得迅速,边上不知多少百姓跟着遭殃。”王岘正要再说什么,韩闻蕴给了他一个眼色,然后站出来道:“陛下,褚大人说得在理,此事事发突然,又惹得京中百姓议论纷纷,确实应该彻查,以慰民心。”平崇看了褚匪一眼,褚匪给了个眼色,平崇帝道:“那便依丞相之言。”韩闻蕴看了眼褚匪,道:“近来褚大人正忙着调查宁州赈灾贪墨一案,估计是没空了,不如交给御史台,或者是大理寺去办理。”底下立即有几位素来无畏权势的清吏站出来反对。他们的想法很明了——交给刑部尚书褚匪,他为了扳倒王韩,必定会秉公办理。而交给御史台和大理寺,那就是彻底要黑的也变成白的了。韩闻蕴含笑看着义愤填膺的几位清吏,不急不慢听他们说完后,拱手朝平崇帝一举,道:“三法司共行审理大权,是大许开朝就定下的规矩,如今褚大人分身乏术,御史台和大理寺接手乃是合情合理。可几位大人却颇有微词,提议要刑部彻查,这是要累死褚大人,还是要三法司以后名存实亡,让刑部独掌了审理大权。”好一番冠冕堂皇,又叫人无法反驳的话。一时间整个常泰殿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有人带头,百官朝韩闻蕴一拱手,道:“丞相说得是。”于是,绯霞楼一事交由大理寺彻查处理。散朝后,赵凉越看着平崇帝被太监搀扶着,一步一缓地朝后殿而去,比乌龟快不了多少。褚匪凑过来,悄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咱这皇上快不行了。”赵凉越瞥了眼褚匪,道:“褚大人,这话可不兴说。”褚匪笑了下,扯了下赵凉越袖子,道:“走,咱们还得去追杨大人呢,他老人家这个时候正缺关怀了。”赵凉越噗呲一笑,心道,估计那老头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两人于是出了常泰殿,在午门追上了杨邵和。“杨大人。”褚匪故意提高了嗓门,拱手作揖,杨邵和周围的官员识趣地走了。杨邵和自然是怒目而视,道:“褚大人现在倒是开心得很,都喜上眉梢了。”褚匪立即长叹一气,道:“大人这就是说笑了,褚某此番怎的笑得出来?”“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果真心狠手辣,险恶至此!”褚匪忙皱眉,又是一声叹息,道:“我今天一大早就听闻了令郎的噩耗,第一反应便是痛心,然后就觉得,怕是这事又要往我头上扣,果然啊,杨大人真是这样想的。”“不是你还能有谁!”杨邵和说着狠甩了袖子,就要转身离开,褚匪两步上前拦住。“杨大人,你我各有阵营不假,但是您想想,我们两部素来无甚交集,也算井水不犯河水,我何必要惹怒于你,给自己找不痛快?”褚匪见杨邵和神色略有松动,便又道,“杨大人,我是什么人您不清楚吗?为了自己荣华富贵可以背弃恩师的人,今日我好不容易得到了刑部尚书的位子,正逍遥得意着呢,我为何要给自己树敌?”杨邵和恶狠狠地瞪了眼褚匪,但神色明显已经生了别的疑窦,于是什么都没说,拂袖而去。赵凉越看着杨邵和离开的背影,突然想到什么,问:“他真的会为了儿子和韩闻蕴翻脸吗?”褚匪看向赵凉越,道:“溪鳞自幼长在泖州,自然不知杨家对于这根独苗有多溺爱,可以说是要月亮绝不给星星,杨邵和更是为了让这个废物能进入六部,四处散财打点,连我也收到了不少好东西。但也就是这样,才养出了杨耀宗这么个残暴顽劣,无法无天的德行。”赵凉越点点头:“他那个德行,死一百次都是不亏的。”褚匪半眯了眼,道:“说起来,我原本想的是,把杨耀宗自己的皮也给扒了,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送给他老子当礼物。”赵凉越想象杨邵和收到这份“礼物”时的血腥场景,皱起眉来,只觉背脊上了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