菓菓转身回到谢无祭身边将他扶起,杏眼难掩忧色,刚才她已经照着师父所教之法输了很多灵力给他,怎么还没有醒来?见之,季云心底萌发出不甘与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低垂眼帘,敛去眸内的暗色,微昂起首看向黝暗的天际,掐了个火诀,霎时透亮的火光将这一处照得通亮,也显露了深夜中渐渐积蓄起的厚云层。“季、季道友说的有理,过会儿许是要下雨了,我们需快些将阿祭道友带离此处。”谢锦薇拧着秀眉,说得有些别扭。她同样望着云层渐深的夜空,别过眼令自己不去看他季云,而是面相余菓菓与谢无祭的方向。慕锦自刚才起就未再言语,周身气息收敛,就像蛰伏在背阴之处的暗影。见大家一致决定换个地方安顿谢无祭,余菓菓双手按在谢无祭腰间,小心翼翼地穿过腰际将之搂在怀中,似乎想要将他抱起来。一双白皙颀长的大手伸至她眼前,伴随着少年如玉作响的嗓音,“小师妹,我来吧。”“不用,我自己可以。”余菓菓扶在谢无祭腰间的手未动,事关‘男主’安危,她不想假借于人。季云面色如常,将手搭在谢无祭肩处,嘴角微勾,笑得纯良无害:“我是你们的大师兄,本应如此。”“不。”余菓菓下意识拒绝,两相僵持。白衣少年未退让,余菓菓眨了眨眼,将手抽离,“那,麻烦大师兄了。”一旁的慕锦本欲抬步而前,冷淡的目光凝在少女的指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将步子收回。季云眸光落在她拇指间那明显过于宽大的黑玉戒指上,顿时瞳孔一缩,幽影戒……谢无祭怎么会将这物给她?难道他真的对余菓菓,动心了吗?不,不可能!在余菓菓收回手的那刹,一只温凉的手搭在她腕间,长指紧扣不让她退离他腰间。对上少年乌黑的凤眼,余菓菓短时性地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大喜道:“阿祭,你醒了?”谢无祭初初睁眼瞳仁有些涣散,而后渐渐聚焦,对上少女娇美的容颜,语气却是有些生疏,低哑道:“又是你,救了我?”小锅没注意到那个‘又’字,而是索性从季云手中接过了谢无祭,让他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焦急地问着:“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咳咳……尚好,无事。”谢无祭似是不习惯被她这么抱着,勉强站起身。余菓菓不疑有他,松开手,换作在身侧护着他。谢无祭暗暗打量着四处的环境,眉头紧皱,似在思索,转首之时才注意到还有一人扶着他。他目光微怔,态度谦和而疏离道:“多谢大师兄。”季云目光复杂,打量着醒来的谢无祭,“你……”为何他觉得谢无祭有些不对?慕锦冷哼一声,状似无意地提醒着:“若再不走,这雨便要下来了。”“对对,阿祭重伤初愈,快些寻个地方避一下。”经慕锦提醒,余菓菓的注意力全在谢无祭身上,唯恐他再因淋雨出什么问题。等回青云宗,这混元汤必须尽快做给他喝,自己才能安下心。巫山脚下的树木多为百年树龄,遮天蔽日,本来她们也无需专门寻个地方避雨,只可惜方圆几里内的古树被某只兽兽发狂全数摧毁了。“吼?”眼见余菓菓他们打算走,一直做小伏低的帝江突然发出声音。‘姑奶奶,你要走了?’余菓菓像是才想起它,对帝江的明知故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是啊。”‘可以带我一起走吗?’帝江伏着头,不受控地摇着长尾,那一块缺了皮毛的地方在火光的映照下尤为明显。
“不行,你太大了。”“吼——”“吼吼——”“这是……”谢无祭望向帝江的眼神透着陌生,却无恐惧。如山岳般大小的巨兽帝江当着众人的面倏然变小,化为一只幼犬大小,正吐舌摇尾乞怜。“汪汪汪——”帝江好像很适应新心态,浑然不觉霸气的吼声变了调。‘姑奶奶,怎么样怎么样?’余菓菓:“……”她突然觉得凡间的兽与九天的还是有区别的。九天的兽多为傲气凌人,例如太阴星君宫里那只鼻孔看人的狐狸。而凡间的兽兽,比如眼前这只,脸皮就特别厚。谢锦薇微诧:“菓菓,帝江……这是要随我们离开?”被缠上的小锅无奈地扁扁嘴,“好像被它缠上了。”于是一行五人一兽离开了原处。遍地带血的落叶被一阵无名之风卷起,雪白未着尘埃的素面锦靴踏上落叶堆。那人周身气息强劲,白袍皑皑,弯腰倾身,如瀑的银丝垂落,素白的长指将一片带血的落叶挑起,欺雪赛霜的眸子微眯,霜白的瞳仁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淡色的唇掀起弧度,“小祭。”“受伤了呢。”语调如凄古长夜般寒凉。话落,血叶化为齑粉,随风吹散。那人也好似从未出现过。三个时辰前。日暮低垂,空中卷厚的云层渐消。早前下过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气味,黑衣少年长身玉立,踏在泥水积蓄的雨洼旁,如玉的脸庞贴着氤湿的发丝,淡然地与眼前几个凶神恶煞的宗门弟子对视。正是入巫山秘境后与余菓菓分散的谢无祭。几人大致修为都在金丹初期左右,为首那位则是金丹中期,其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胳膊上青筋隐现,与身材瘦削修长的谢无祭差之甚远。其中一人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若是识相的就将芥子囊中得到的宝物都叫出来,我们就放你离开。”另一长相尖耳猴腮的弟子有些犹豫,担心兄弟几个白忙活一场,迟疑道:“看他这孤身一人的样子,会不会根本没有得到什么好东西?”为首那人啐了一口,绿豆小眼盯着谢无祭,上下打量,“你看他这身衣服,用料讲究,质地上乘,即便他没在这巫山秘境中得到什么,能一个人走到这深处也定有些好东西在身的。”尖耳猴腮的弟子还是有些犹豫,“老大,万一他身上有什么法器,我们不是危险了?”为首那人葵扇般的大掌拍在他脑门,“蠢货,若是有他为何不拿出来?”蓟临会的规则是允许争夺的,这一路上他们一行人已经抢了好几个宗门弟子,心也被养大,恶向胆边生。最开始说话的小弟赶紧附和,“说不定是个家道中落的世家弟子,死要面子才如此考究衣料?”为首那人抚掌大笑,“哈哈,说得有理!”其他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够了